第68章 寒潮初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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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衍那個瘋子居然真把司天監的渾儀拆了,此刻磁石部件正擺在我腳邊冒充羅盤。
這些磁石部件現在像極了被五馬分屍的指南針,如果沈括泉下有知,大概會從《夢溪筆談》裏爬出來罵街。
不過考慮到他當年也幹過用磁石給皇帝變魔術的事,說不定還會給我們點讚。
當我調出手機裏標注的煤礦分布圖時,官家突然用劍尖挑起殘頁蓋在圖上。
羊皮紙透光顯出交錯紋理,活像具風幹的屍體——我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人類史上第一次用ar技術輔助治國。
"妙啊!"官家突然用劍鞘拍打我後背,疼得我咬到舌頭,"就說這些是諸葛亮托夢所授..."
他衝我眨眼的瞬間,我分明看見這位開國君主瞳孔裏映著手機藍光。
屏風後的影子突然多了道,看發髻輪廓像是晉王——這位王爺最近總在收集前朝星象圖。
當我們討論到第十二策"以工代賑"時,官家突然把殘頁湊到燭火上:"既然要裝神弄鬼..."火光中焦炭圖示漸漸卷曲,變成隻振翅的烏鴉形狀。
"第十二策最毒。"官家突然抽出我袖中手機,拇指抹過屏上數據:"讓禁軍去熔遼國歲貢?"
我後背霎時沁汗,卻見他轉身從龍椅暗格取出個鐵函——裏麵竟是契丹曆年貢品的熔鑄記錄。
"早該這麽幹了,"他咧嘴一笑,"用他們的镔鐵暖我們的民,比砍腦袋痛快。"
王繼恩此時恰巧捧藥進來,官家順手把鐵函塞進藥罐:"賞給蕭綽那丫頭的,就說朕怕她宮裏的炭不夠燒。"老太監手抖得如同現代人捧著炸藥的快遞員。
手機突然彈出低電量警告,嚇得我差點把王處訥私藏的《乙巳占》殘卷掉進炭盆——這本預言書裏正好有"黑鴉兆寒"的記錄。
子時的梆子聲傳來時,官家正用朱筆在《坤輿圖》上畫圈,墨跡未幹就被我蹭花了河北道。
他忽然按住我手腕:"蘇卿可知,漢文帝時也有個夜闖宮門獻保暖術的..."話沒說完,窗外傳來冰棱斷裂的脆響。
我們同時轉頭,看見月亮正卡在鴟吻獸牙之間,像被咬住的銀幣。
離宮時王繼恩遞來盞宮燈,琉璃罩上刻著北鬥七星。
回到司天監時,楚衍正用價值連城的唐代星盤煎溏心蛋——這大概是最昂貴的平底鍋了。
王處訥把《乙巳占》殘頁折成的紙鳶卡在了房梁上,活像給寒潮預警係統裝了原始版無人機。
當我用還剩3電量的手機拍下這荒誕一幕時,閃光燈驚飛了簷下的凍雀。它們振翅的聲音,像極了史官們將來寫"帝夢武侯授策"時揮毫的動靜。
我攥著袖中的奏章跨過崇政殿門檻時,殿角銅爐裏爆出個火星,正落在趙普的紫檀靴前。
這位當朝宰相用腳尖碾滅火星的動作,像極了昨日他批駁司天監奏報時的神情。
"蘇監正昨夜觀星,可有什麽新發現?"官家聲音從禦座傳來,我抬頭正撞上他眼裏一閃而過的笑意。
藏在袖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鎖屏上跳出的寒潮預警圖在昏暗朝服下泛著幽光。
"臣奏請陛下禦覽。"我展開《禦寒十二策》時,聽見後排傳來聲幾不可聞的嗤笑。
兵部侍郎盧多遜正用奏章掩著嘴,他身後站著的三司使楚昭輔卻已伸長脖子——這位管錢袋子的老臣,眼睛在看到"征廂軍采石炭"時猛地瞪圓。
"好個蘇明哲!"樞密使李崇矩突然拍案,"你讓禁軍去挖煤,契丹人打來怎麽辦?"
他腰間佩劍撞在案幾上,驚飛了簷下棲雀。我瞥見官家手指在禦座扶手上輕叩,那是他當年在滁州算糧賬時的習慣動作。
戶部尚書沈義倫突然出列:"臣以為可先試..."話音未落就被盧多遜截斷:"沈尚書莫不是收了炭商的年敬?"
殿中頓時嘩然。我手機又震,鎖屏跳出紅色預警:25c預計十日後抵達汴梁。
"蘇某還發現朝廷官員與炭商有勾結!"我聲音在殿梁間炸開時,楚昭輔突然開始劇烈咳嗽。
這老狐狸袖袋裏露出半截炭行契書,墨跡新鮮得可疑。支持我的工部眾官齊刷刷踏前半步,像堵突然立起的人牆。
官家此刻正凝視著殿外結冰的禦溝。
我知道他看見的不是冰麵,是顯德三年我們在洛陽見過的凍殍——那孩子攥著半塊觀音土的模樣,二十年來總在我們酒酣時浮現在杯底。
"陛下!"盧多遜突然高舉《鹽鐵論》,"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他刻意略去了後半句"未病者多夭",引得幾個老學究頻頻點頭。
我的手機在掌心發燙,鎖屏照片裏宣德橋下的流民正與眼前朱紫貴人們重疊。
爭吵達到頂峰時,趙普突然將茶盞重重一放。瓷蓋在碗沿轉出三圈嗡鳴,滿殿頓時靜得能聽見殿外禁軍嗬氣成冰的細響。
官家撫過案上鎮紙的動作,讓我想起昨夜他摩挲龍泉劍的模樣——那柄劍此刻正在我袖中發燙,劍穗上還纏著從司天監渾儀拆下的磁石。
"蘇卿。"官家終於開口,指尖在《十二策》第七條"熔廢兵鑄爐"上頓了頓,"三日內..."
話未說完,盧多遜突然栽倒,撞翻的硯台在《鹽鐵論》上潑出條猙獰墨龍。楚昭輔的驚呼聲中,我分明看見這老滑頭朝我眨了眨眼。
崇政殿的銅爐突然爆響,三塊燒紅的炭塊滾到範質腳邊。
這位以嚴謹著稱的宰相用象牙笏板撥開炭塊的動作,像在批改一份出錯的奏章。
"《九星書》載"熒惑守心主大寒"?"範質的聲音像冰錐刺破殿內燥熱,"顯德四年也有同樣星象,開封府卻報"冬暖無雪"。"
他身後太史局的老學究們立刻翻開泛黃的記錄冊,紙頁翻動聲活像群蟲啃噬桑葉。
我按住袖中震動的手機,鎖屏上跳出的氣象雲圖正與殿外鉛灰天空重疊。
趙匡胤突然輕咳一聲——這是當年我們在滁州夜襲前的暗號。
"蘇監正可知《唐會要》卷四十三?"太史令王處訥顫巍巍出列,"天佑二年同樣的星象..."
他枯枝般的手指突然僵住,因為我已抽出範質案上的《貞觀政要》並撕去半角。
"十日內若無寒潮..."我指向《十二策》末尾,"請受腰斬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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