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棉農李阿大的建隆元年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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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繼忠發覺不妙,立馬趕往金明池的水軍艦船。
    同時我也收到密信:"金明池動"
    密信內側用畫著時辰,正是劉繼忠與北漢使者約定的會麵時間。
    我立即趕往金明池北岸,遠遠看見劉繼忠的轎輦剛轉過望春亭,就被攔在角門。
    這位節度使大人正要發作,忽有老仆捧出他寫給北漢的密信——那信紙經過特殊處理,遇風顯出了朱批的"大逆"二字。
    藏在樹叢中的殿前司精銳一擁而上,劉繼忠腰間的橫刀甚至沒機會出鞘。
    旁邊的趙光義得意的大笑:"老子都知道你心懷不軌了,難道非得兩軍對陣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場?這就是大哥說的擒賊先擒王!"
    傍晚我回到布莊,馬三郎正往櫃台下暗格塞賬本,突然從袖中抖出張名刺:"永豐布莊送來這個。"
    燙金帖子上印著河東柳氏的家徽,"說是想優先收購,每匹布給小的五文辛苦費。"
    "讓他們買。"我淡定的說,"但每匹加收二十文"急腳錢",而且每天最多五百匹。"
    這招既能讓世家多出血本,又能製造平民與商賈的矛盾。
    "蘇兄這手"陽謀"用得妙。"趙匡胤把玩著繳獲的密信,突然用信紙卷成筒敲我額頭:"但布莊限購這招太損,柳家老太爺早上在朝堂上昏過去了。"
    他遞來半塊杏仁酥——不過你能不能先把嘴角壓一下,餅渣都掉到我衣服裏了。
    "他們就是賭我們的產量有限,打的是把我們的貨吃完再倒賣賺差價的主意。那就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是工業的力量!"
    上個月寒潮來臨前,破曉的梆子聲穿透茅草屋頂時,李阿大正用樹皮繩紮緊漏風的窗欞。
    炕角傳來老母壓抑的咳嗽聲,像鈍刀刮著凍硬的牛皮。
    他摸黑數了數陶罐裏最後的七文錢——剛夠抓副止咳的枇杷葉,可癱娘腿上的膿瘡還得用貴三倍的黃柏膏。
    "他爹,把幺妹的襖子當了吧..."妻子王氏突然出聲,驚醒了蜷在幹草堆裏的三個孩子。
    最小的女娃正把凍紅的手腳往姐姐懷裏塞,粗布被褥上結著冰碴。
    李阿大突然掄起拳頭砸向土牆,簌簌落下的泥灰裏混著去年糊牆的棉絮——那些本該豐收的白棉,全爛在了八月那場洪水裏。
    辰時初刻,汴河堤岸已擠滿破襖漢子。李阿大蹲在告示牌下啃雜糧餅,突然被身後騷動撞歪了身子。
    穿綠袍的年輕官員站在牛車上,凍紅的手指展開桑皮紙告示:"司天監征工五百,築水車工坊!"
    寒風卷著"每日百二十文現結"的字眼鑽進耳朵,李阿大粗糙的指腹摩挲著告示右下角的朱印——將作監的蟠螭紋在他眼裏化作遊動的希望。
    "官人,小人家有癱母幼子..."他擠到前排時結結巴巴地問。
    "去測試。"當他眼前發黑卻死攥袋不撒手時,那官員竟彎腰拍了拍他肩頭的雪:"夠實在,去領號牌吧!而且傷患給藥,晌午管糜飯。"
    這話比告示更燙心,李阿大突然想起被洪水卷走的鄰居王五——去年服徭役修河堤,就為省下口糧給老娘,活活累死在夯土架下。
    未時歸家,李阿大把蓋著紅指印的契書攤在炕席上。
    老父李三爺用缺指的手摸著紙麵:"阿大,這莫不是抓壯丁的圈套?"
    癱娘突然掙紮著支起上身,從枕下摸出半塊銀鋌——那是她當年的嫁妝,洪水時死死咬在嘴裏才沒被衝走。
    "兒啊,帶著..."老人龜裂的手掌在銀鋌上留下血痕。
    暮色中,王氏用麩皮混著工錢買的粟米熬粥。
    李阿大望著灶火映亮的"丙等匠"木牌,忽然發現幺妹正用炭條在牆上畫房子——歪斜的線條組成了水車模樣。
    夜雪壓折枯枝的脆響裏,他夢見白棉如雪落滿新修的工坊。
    寅時的梆子還在汴河上飄著,李阿大已經蹲在灶台前烤凍僵的草鞋。
    妻子王氏悄悄塞來個布包,裏麵裹著昨夜特意留下的半塊蒸餅——摻了榆樹皮的粟米麵在低溫下硬得像瓦片。
    他掰開時發現夾著條鹹魚幹,拇指粗細,卻讓三個孩子在被窩裏抽動了鼻翼。
    "爹,帶上我罷。"十二歲的大郎突然鑽出被窩,赤腳踩在結霜的泥地上。
    李阿大望著兒子腳背上的凍瘡,想起自己當年跟著縣裏木匠當學徒,也是這般年紀。
    如今那木匠餓死在去年寒冬,而他竟要去做官家的工。
    辰時的雪地裏,二十名工匠圍著蘇監正發明的"天車"發愣。
    三組木製滑輪懸在五丈高的杉木架上,麻繩穿過機關竟能吊起千斤重的梁柱。
    李阿大摸著榫卯處的鐵箍——這精鐵該能打三把好鋤頭,官家卻拿來固定木頭?
    他忽然聽見身後啜泣,轉頭見老趙頭正對著滑輪下跪,這老木匠的獨子就是被倒下的房梁砸死的。
    午時的太陽化開積雪,李阿大在工棚裏發現更驚人的東西。
    管事發的竹籌刻著"煤二百斤",說是能去城南炭場換取暖石炭。
    他偷偷用牙齒咬了咬——不是夢!往年這時候,村裏總要凍死幾個老人,而官家竟白送取暖物?
    未時三刻,大郎突然出現在工地。孩子懷裏抱著個陶罐,說是奶奶讓送的辣醬。
    李阿大掀開油布,發現罐底沉著那半塊銀鋌。癱娘用炭條在罐壁畫了朵棉花——這是要他記住根本。
    他捏著銀鋌的手突然發抖,昨日領的百二十文工錢還藏在炕洞,加上這些...或許開春能重買棉種?
    申時的雪又下了起來。李阿大看著新架的梁柱在暮色中伸展,忽然想起蘇監正早間說的話:"這工坊要造水車,能自己紡棉的機關。"
    風吹散他鬢角的霜花,那些被洪水衝走的白棉,會不會有一天重新回到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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