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贖身自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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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離丟下梳子,握著他的手,鏡子裏笑靨如花:“你是客人,別人也是客人,所以我不能格外好的招待你,但對你一定像對別的客人那般一視同仁。”

    她指著燈火:“程先生,你要關燈還是開燈?”

    程易不說話。

    小離道:“你不表達意見,那就開著吧,我所招待過的普通客人大都喜歡在燈光下看女人的身體,我想你應該也不會例外。”

    程易這才冷冰冰地回一句:“那你就盡管開著。”

    小離轉過身,手指爬上他的衣領,語不驚人死不休:“那麽是你給我脫還是我給你脫?”

    程易一動不動,小離趕緊罵聲自己該死。

    “我真是糊塗,你付我錢,買我的人,當然是我服侍你。等我賺夠錢,反過來買你的時候,才輪得到你來服侍我。”

    她笑盈盈上前,解他的衣扣,程易靜靜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沒有一點阻攔的意思。

    解開外套,又解襯衣,小離解到他襯衣的第三顆衣扣時暫停手上的動作。

    “買賣開始之前咱們須得講明,陪-睡是一個價錢,留宿又是另一個價錢。”

    程易攥著小離暫停的手,用她的五指扯開襯衣上的最後兩顆衣扣。

    “你不用擔心蝕本,這裏價錢我比你清楚。”

    兩顆衣扣一齊落在地板上,叮當彈跳兩下,不見蹤跡。

    小離第一次看到他身上猙獰扭曲的道道傷疤。

    她第一反應居然是心疼,第二反應才是轉過身。

    她正準備繼續報仇雪恨的時候,身體突然騰空。

    程易將她扔到床上,語氣不佳:“你不是喜歡掛價售賣麽,我今天就稱你的心如你的意,讓你賣個幹淨。”

    小離臉都嚇白。

    “你走開,我不賣了。”

    程易非但沒走開,反而整個人都黑沉沉地壓迫在她上方。

    “那不行,你敢賣我就敢收,我要收,你就不能不賣。”

    小離咬牙切齒:“我賣給誰也不會賣給你。”

    程易握著她的下巴:“那你打算賣給誰呢?”

    小離武力上欺他不過,語言上卻可以嘴硬到底。

    “不是我打算賣給誰,而是我早就賣給誰,也許是趙家的公子,也許是錢家的老板,也許是孫家的老翁,就在現在的這張床上,我什麽人都賣過,可我就是不賣給你。”

    程易的手指已經攥住她的綢衣,他微微笑著:“既如此我倒非得親自檢查一下你到底賣了多少。”

    薄滑的綢衣,在程易手中就如同是紙做的。

    她踢他捶她,慌亂地扯回自己的衣服,她突然想起寧老板欺負她的那一日,她是拿床頭的玻璃娃娃砸他腦後逃走的。

    程易的人是冷的,落在她身上的氣息卻是熱。

    她的右手在掙紮中本能地抓住她的福星,卻遲遲沒有砸下去。

    讓她如何砸下去!

    她怎忍心傷害一個多年來一直保護她的人。

    無論舍棄與陪伴,都是他在危難時為自己做出的最好選擇。

    他在石獅島棄自己而去,是不願連累她。

    他千裏迢迢從廣南趕回永州,是為將她從綁匪手中救出。

    一切的一切,他都在為自己著想。

    十一哥從沒有辜負過她,而是她一再辜負他。

    如果她肯好好讀書,如果她從跟隨十一哥那一刻起就棄惡從善,如果她從來沒有去冒充過蘇小姐,時至今日十一哥就不會將她當作一個慣犯,對她誤會深重,更不可能不惜一切傷害她。

    他在危難的時候說要好好保護她,可她更在心底暗暗發誓,要一生一世對他好。

    玻璃娃娃的冰冷刺手,她緩緩放下那份沉重。

    他鬆開她的唇,她能夠呼吸說話的時候,聲音裏帶著哭腔。

    “我不要你這樣對我!我不要!”

    程易終於負氣地發作,咬了她的臉,問她:“你再說一遍你想賣給誰?”

    小離的身體在發抖,她淚眼模糊地看著他:“我誰也不想賣,我誰也沒有賣,我心裏就唯有你一人。”

    程易在心裏痛罵自己,硬是不許自己心軟。

    “這就對了,你隻能賣給我,你就算是當妓-女,也是我一個人的妓-女。”

    小離努力將淚水逼回心裏。

    “十一哥,你就真的恨我入骨?”

    程易的拳頭用力捶在床上:“別叫我十一哥,別再提從前的事情。我在乎的人已經死掉,活在世上的是一個叫韓小離的騙子。一個和死去的小離長的相像的騙子糾纏我,既然趕她不走那麽我就順其自然買下來。所以你不必想太多,我買你賣,我們之間就這麽簡單。”

    不知是震驚還是傷心,她看著他,說不出一句話。

    程易也不說話,他看到她頸項處有一段紅色的線繩,便猜那是他的玉佩。

    他伸手去扯,小離慌忙去奪。

    “這是我的,你不能拿走。”

    程易見她白嫩的頸被他扯出一道紅痕,也就扔開手,起身穿衣。

    小離情急,他今次來過,會不會以後都不再來見她?

    她跌跌撞撞地追上去抱住他。

    “十一哥,你不要走,你要怎樣我都依你,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程易要推開她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程易要擺脫她卻絕不容易。

    小離再次追上去,更用一番力氣抱住他:“我什麽都不在乎,我什麽都不要,我就要你。”

    “你要我,我卻不稀罕要你。”

    小離使出無賴的勁頭,死死地抱住他,十指的關節都被她自己勒得發白。

    “你如果再拋棄我,嫌棄我,我會死掉。”

    程易一根根地掰開她的手指:“不必將你自己描述的那麽柔弱,別人會死我相信,若是你,放在狼窩裏你也可以蛻變成狼,恐怕有朝一日我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你仍然風光無限。”

    小離明知失敗也堅持著:“求你原諒我這一次,我知錯了,我日日夜夜都在懺悔。我對著燈火發誓,我今生今世絕不再做任何一件背叛你的事情,否則讓我死無全屍。”

    程易心裏越痛,越不為所動。

    “你的眼淚已經騙不到我,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想走,我立刻派人將你送出永州,你若還是執迷不悟,那麽你最多就是我養在身邊的若幹女人中的一個。”

    小離聽他說這樣的話,心都碎了,沒有被他掰開手指,僵硬地鬆開。

    “原來我就你身邊若幹女人中的一個。”

    程易不再理她,穿好衣服,頭也不回地走人。

    望著程易的背影,小離一個人呆坐許久。

    臥室外的歡聲笑語成了重重疊疊的幻聲,一層一層漂浮遠去,留下她,身居荒冷而空曠的墳墓。

    一切都結束了嗎?

    真的要將深刻的感情視為泡沫,彼此各走各的路嗎?

    後麵的路走過十年二十年,彼此都擁有看似完美的家庭,再相遇時,對視一笑,佯作前塵往事早已隨風而散,卻真實地隱藏起一生的遺恨。

    當真要如此嗎?

    難道以後她與他的交集就唯有十年二十年後的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嗎?

    為了那相逢一笑的交點,她二十年來都不得快活?

    二十年後再相逢,心裏的血早已冷成痂,結成一道道醜陋的痕。

    她遙望著水晶燈下透亮的玻璃鏡,再熾熱的一顆心,映在鏡子裏也是虛冷的,更何況原本的悲涼。

    溫潤的玉佩懸在胸前,沒有被他搶走,難道這一點點,就是她唯一能夠留下的東西?

    她要的不是回憶,不是紀念,她要的是將來,她要的是朝夕相伴的歲月。

    她不要離開,她更不要做他諸多女人中的一個,她也不要二十年後再相逢。

    他給她的,他所希望看到的結果,她通通不接受。

    她絕對不可能按照他安排的路線走下去。

    她不再看鏡子裏悲氣沉沉的自己,因為她不肯承認那是她自己。

    初相識時,他無視她的不情願,強行將她帶回家中。

    以後的歲月,他用他的溫情作繭,一點一滴縛住她、侵蝕她。

    今時今日,她在他作成的繭中呆慣,深刻的感情在身體裏像病毒似的紮根繁衍之後,他卻強行將她驅逐。

    憑什麽他要她留她就留,他要她走她就得立刻消失?

    她是一個人,不是他想不要就不要東西。

    沒有二十年,沒有重逢,沒有彼此美滿的家庭,她可以讓可能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存在的可能。

    他以為她做不到嗎?

    她怎麽可能做不到,如果真的走到無路可退的境地,她想讓他永遠無法擺脫自己,也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她就在手裏拿握一把鋒利的刀,站在他麵前,在他不明所以的情形下將刀子插入自己的心髒。

    如此一來,她的肉-體的確將不複存在,但他永遠也無法擺脫她的魂。

    或者再狠一些,她想辦法將這把利刃送到他手中,逼他或者騙他親手將它刺入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