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同那幾個害群之馬一進大牢，百草村的天兒都亮堂了不少，空氣裏那股子憋悶勁兒散了，聞著都帶股泥土的清香。
    村民們心裏那股子邪火也徹底撒了出去，再瞅林楚欽，那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就差沒把人當活菩薩供起來了。
    林楚欽瞅著這人心齊，泰山移的勢頭，幹脆趁熱打鐵。
    就在村頭那棵老槐樹底下，把全村老少爺們兒都給招呼到了一塊兒，當場拍板，高聲宣布。
    “從今兒起咱們百草村，成立藥材合作社！”
    “鄉親們！”林楚欽站在塊半人高的石頭上，聲音不大，卻壓得住場子。
    “咱們百草村的藥材，那是沒得說的好東西，藥效足，老天爺賞飯吃！可光有好東西不成啊，以前各家顧各家，單打獨鬥，種出來的藥材再好，也賣不上價，還不是讓人家藥鋪子拿捏著？今兒個，咱們成立這個合作社，就是要抱成團，勁兒往一處使！”
    林楚欽頓了頓，目光在底下那些黝黑卻閃著光的臉龐上一一掃過。
    “往後，大夥兒種出來的藥材都由咱們百草堂統一收！統一炮製！統一往外銷！”
    “我林楚欽在這兒給大夥兒撂句準話，這收購價隻會高不會低，絕不讓鄉親們吃一分錢的虧！”
    “而且，百草堂會嚴把藥材的品相，把咱們百草村藥材的牌子響當當地打出去！”
    “牌子一亮，還怕藥材沒人搶？價格還能賤得了？”
    “到了年底合作社要是掙了錢，除了百草堂該留的那份，剩下的都按照各家交藥材的斤兩給大家夥兒分紅利！”
    這話一出口，底下轟的一下響成了一片天。
    “好哇，林神醫這法子，高，實在是高！”
    “可不咋的！統一收統一賣，咱們可省了老鼻子勁兒了！”
    “年底還能分紅！我的個老天爺，這日子真是越過越有奔頭了！”
    村民們大多是淳樸實在的莊稼人，林楚欽領著他們種藥帶著他們掙錢，又幹淨利索地幫著揪出了張大同那幫黑了心肝的玩意兒，大夥兒心裏頭早就把他當成了能領路的主心骨。
    李秋菊和李亮玉擠在人群後頭瞅著林楚欽被村民們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那一張張笑臉比頭頂的日頭還要晃眼，倆人也跟著咧嘴笑心裏頭比吃了蜜還甜。
    隻是，這熱火朝天的人群裏頭總有那麽幾道不和諧的聲兒。
    “統一收？“
    “嘿，那價錢還不是他林楚欽張張嘴的事兒？”一個尖嘴猴腮平日裏遊手好閑，村裏人都喊他鬼子三的漢子，縮在人群最邊上跟旁邊幾個同樣不愛下地的懶漢子壓著嗓子嘀咕。
    “就是啊，他嘴上說得好聽，隻高不低誰曉得他到時候會不會給咱們壓價？”
    “他那百草堂開得那麽氣派，他林楚欽能不賺錢？”
    “那賺的錢還不是從咱們這些泥腿子身上刮下來的？””
    另一個長著三角眼的村民說話也是陰陽怪氣的。
    “他林楚欽現在是神醫是厲害。“
    “可這人心隔著肚皮呢，誰敢保他不是想把咱們全村人都捏在他手心裏？”
    “往後咱們種出來的藥就隻能眼巴巴地賣給他一家，那不就成了他案板上的一塊肉想怎麽剁就怎麽剁？”
    這幾句嘀咕聲音壓得低，卻跟幾顆小石子兒似的悄沒聲兒地投進了原本平靜的水麵慢慢悠悠地蕩開了一圈圈看不見的漣漪。
    有些個原本就心思活泛或者對林楚欽那份敬畏多過親近的村民，聽了這話心裏頭也禁不住開始打起了小鼓。
    林楚欽把底下那些人的眉眼官司都瞧在眼裏卻沒當場戳破。
    合作社的章程一條條宣布下去，絕大多數村民都痛痛快快地簽了字按了紅指印。
    可也有那麽七八戶人家找著五花八門的由頭推三阻四，嘴上說著要回家再合計合計腳底下卻磨磨蹭蹭的。
    這鬼子三大名叫李三，因為長得賊頭賊腦幹事兒又老是透著股子鬼鬼祟祟的勁兒，村裏人就送了他這麽個不怎麽好聽的外號。
    平日裏是村裏出了名的懶骨頭，自家那幾分薄田都懶得下力氣拾掇，成天價不是東家串門就是西家閑逛，最愛幹的就是搬弄是非，挑撥離間。
    可這幾天他卻一改往日的懶散德行變得異常活躍起來。
    大白天的，他也不往自家地裏去專門往那幾戶還沒在合作社章程上簽字按手印的人家湊。
    “王大哥你家那幾畝板藍根長得多喜人呐，眼瞅著就能收割了。“
    “這要是都交到百草堂去，他林楚欽嘴上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可到時候給你壓上一兩個等級，你哭都沒地方哭去！”鬼
    子三湊到一戶姓王的村民跟前，壓低了嗓門說得。
    那王姓村民臉上露出幾分猶豫：“林神醫應該不是那種人吧？他之前可幫了咱們不少忙。”
    “哎喲喂，我的王大哥，你可真是老實人！知人知麵不知心呐！”
    “他現在是對咱們好那是為啥？”
    “那是為了籠絡人心！”
    “等咱們全村人都離不開他了那可就由不得咱們嘍！”
    你想想，他那百草堂收了咱們的藥材轉手一賣，那得賺多少昧心錢？“
    “憑啥好處都讓他林楚欽一個人給占了？”
    “那你說咋辦？不賣給百草堂，咱們自個兒拉到鎮上去賣，那些藥鋪子一個個黑心腸的更不是東西！”
    王姓村民愁眉苦臉，一臉的為難。
    鬼子三那對小眼睛滴溜溜一轉，立刻湊得更近了，壓低了聲音，說得跟要告訴他什麽天大的秘密似的：“王大哥，不瞞你說，兄弟我最近可認識了一位從外地來的大藥商！人家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大老板，出手闊綽著呢！我跟他提了一嘴咱們村藥材的事兒，他一聽就來了精神，說隻要藥材品質過硬，價格方麵，絕對比百草堂給得高出一大截！”
    “真的假的？”王姓村民將信將疑，心裏頭卻有點活動了。
    “那還能有假？我鬼子三啥時候蒙過你王大哥？”鬼子三把胸脯拍得“嘭嘭”響，“人家大老板都撂下話了，先看看貨，要是成色真不錯，有多少要多少！到時候，咱們直接拿的是白花花的現大洋，不比指望他林楚欽那虛頭巴腦的分紅來得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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