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神醫，現在可是市醫院的名人了。”
    一個半帶調侃的聲音，穿過醫院門口嘈雜的人流，準確地落進他耳朵裏。
    林楚欽停住腳步。
    一輛紮眼的紅色跑車旁，朱雀正靠著車門，她摘下墨鏡，衝他揚了揚下巴。那輛車的車門開合方式很奇怪，向上掀開，像兩片翅膀。
    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對著那輛車和那個女人指指點點，嗡嗡的議論聲隔著幾米遠都能聽清。
    “有事？”林楚欽對這種場麵沒什麽興趣。
    “怎麽，救了人就想跑？”朱雀踩著高跟鞋走過來，站到他麵前，“不請客？”
    這話一出，周圍看熱鬧的眼神更密集了。
    林楚欽回頭指了指身後的住院部大樓。
    “走吧，醫院食堂的飯菜不錯，幹淨。”
    朱雀臉上的表情停滯了一瞬。
    她打量著林楚欽，好像第一天認識他。幾秒後，她忽然“噗嗤”一聲笑了，那笑聲很清脆，帶著點無可奈何，又覺得格外有意思。
    “好啊。”
    食堂裏正是飯點，人聲鼎沸。
    當朱雀跟著林楚欽端著餐盤出現時，整個食堂的喧鬧聲，似乎都出現了短暫的凝滯。
    一個開著法拉利、渾身氣場強大的女人，正坐姿筆挺地吃著十塊錢一份的套餐。
    這畫麵，怎麽看怎麽怪。
    “楚欽，以你的本事，窩在那個小山村，太可惜了。”朱雀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神情認真了許多，“來市裏，我幫你開一家最大的醫館，要什麽資源我給，設備、人脈，隻要我有的，你隨便用。”
    林楚欽夾菜的動作停了停，他抬起頭，搖了搖頭。
    “謝謝。但百草堂在村裏，我的根也在那兒。”他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答應了鄉親們的事，得做到。”
    朱雀凝視著他，最後輕輕歎了口氣。
    她不再提這個話題，話鋒卻猛地一轉，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
    “不過，我這次來找你，其實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朱雀的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的一位世家長輩，秦老爺子，也在這家醫院裏。他病得很重，醫院已經下了幾次病危通知，所有專家都束手無策了。”
    她的臉上，第一次沒有了那種遊刃有餘。
    “我想請你……去看看。”
    朱雀臉上那份罕見的鄭重，讓食堂嘈雜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幾分。
    林楚欽放下筷子，看著她。
    救死扶傷，是醫者本分。
    他沒有過多詢問，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帶路吧。”
    兩個字，沒有多餘的情緒，卻讓朱雀緊繃的神經鬆緩了些許。
    兩人起身離開食堂，剛到門口，就見醫院院長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臉灰敗的錢學文。
    院長一看到林楚欽，像是見到了救星，顧不上擦汗就迎上來，態度恭敬得近乎諂媚：“林神醫，您還沒走，太好了！太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引著路，邊走邊壓低聲音飛快地介紹：“頂樓特護病房那位，是咱們市商界的秦老爺子，秦公！那可是泰山北鬥一樣的人物，在本市影響力巨大，他老人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整個市的經濟都得抖三抖！”
    電梯平穩上行，院長的聲音裏透著濃濃的焦慮。
    朱雀在一旁補充道：“秦爺爺是我父親的至交，於我有恩。”
    話音剛落，電梯門“叮”的一聲滑開。
    還沒等他們邁出腳步，一陣憤怒至極的咆哮聲就從走廊盡頭的病房裏穿透出來，回蕩在安靜的樓層裏。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
    那聲音年輕，卻充滿了頤指氣使的怒火。
    “我爸住進來快半個月了，你們連個病因都查不出來！每天就知道用些沒用的營養液吊著命！醫院養著你們這群酒囊飯袋有什麽用！”
    院長和錢學文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院長硬著頭皮推開那扇厚重的房門，隻見一個穿著高定西裝，麵相桀驁不馴的年輕人，正指著一眾白發蒼蒼的專家教授的鼻子破口大罵。
    他就是秦老爺子的獨子，秦峰。
    病房裏的專家們被他罵得狗血淋頭，一個個低著頭，敢怒不敢言。
    “秦少，您消消氣，消消氣。”院長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幾步上前，將林楚欽引到前麵，“我給您介紹，這位是林楚欽林醫生，醫術非常高明！我們特地請他來為秦老先生會診！”
    秦峰的罵聲戛然而止，他那雙帶著凶光的眼睛，斜斜地掃了過來，在林楚欽身上打了個轉。
    看他穿著一身普通的休閑裝，年紀又輕，臉上立刻堆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和不屑。
    “就他？”
    秦峰冷笑一聲，指著林楚欽，又轉向院長，語氣裏的嘲諷濃得化不開。
    “你們醫院幾十個專家教授都束手無策，現在找個毛頭小子過來糊弄我？怎麽，是覺得我秦峰好騙，還是覺得我爸的命不值錢？”
    這話一出，房間裏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朱雀那雙好看的黛眉，瞬間蹙了起來。
    她上前一步，擋在林楚欽身前，清冷的聲音像是帶著冰碴。
    “秦峰，這位林先生是我請來的貴客。”
    她的視線銳利如刀，直直地盯著秦峰，“你最好放尊重些。否則，別怪我不給你父親麵子。”
    朱雀的身份和氣場，顯然讓囂張跋扈的秦峰瞬間矮了半截。
    他臉上的怒氣一滯，眼神裏閃過一絲忌憚。
    “朱雀姐，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強行辯解了一句，但終究還是冷哼一聲，沒敢再多說什麽，隻是那看林楚欽的眼神，依舊充滿了懷疑。
    林楚欽從始至終，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秦峰的咆哮和挑釁都隻是空氣。
    他徑直穿過人群，走到了病床前。
    床上躺著的老人，麵色灰敗，形容枯槁，整個人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鼻腔裏插著氧氣管，手背上紮著輸液針，心電監護儀上的波形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拉成一條直線。
    林楚欽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搭在老人枯瘦如柴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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