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三個？”
    “頭一條，”林楚欽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大青山百草堂’這塊牌子，還有那些核心的方子，必須全在咱們桃花村手裏，一成不能少。”
    “第二，百草堂出去的每一味藥，從種到收，再到怎麽炮製，最後能不能用，都得我林楚欽點頭。旁的人，甭管是誰，摻和不了。”
    “第三，你們天華想投錢，分紅，行。但要插手我們百草堂怎麽幹活，怎麽往前走，那免談。”
    秦月拿著名片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了蜷。
    這條件，哪是拉投資，分明是找個隻管掏錢不準吱聲的夥計。
    她吸了口氣，臉上那職業化的笑容又回來了些：“林先生的這三條，我會原原本本帶回集團董事會。我想，咱們應該很快能再見。”
    秦月沒再多留，帶著人，上了那輛黑色奧迪，車子在村民們各異的注視下，慢慢開遠了。
    車一走，周雅湊到林楚欽旁邊，壓著嗓子：“楚欽，這麽頂回去，天華那邊家大業大的，回頭會不會……給我們下絆子？”
    林楚欽拍了拍手上的藥末，望向遠處霧蒙蒙的山尖兒：“生意人，講究個和氣生財。咱們的東西要是真金白銀，他們隻會琢磨著怎麽跟咱們一塊兒發財，犯不著硬碰硬。”
    他話鋒跟著一轉，沉下來幾分：“不過，秦月這趟上門，倒真是給我們提了個醒。百草堂眼下看著是紅火，可腳跟還沒站穩。想讓人家不敢輕易動歪心思，咱們自個兒的‘牆’得砌得更高更厚實才行。”
    他扭頭，看向也圍過來的李亮玉和高老三，聲音穩得很：“亮玉，網店那邊，名聲還得往上拱，老客新客都得給我黏住了。下一場直播，你好好琢磨琢磨，專挑咱們藥材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掰開揉碎了講。”
    李亮玉脖子一梗：“楚欽哥，你就瞧好吧！”
    林楚欽又對著高老三：“三哥，地裏那些寶貝，不能光顧著眼下這點收成。從今兒起，咱們得奔著國家那個什麽‘有機藥材’、‘道地藥材原產地’的牌子去弄。往後，得讓他們天華，還有其他人，想學咱們的藥材，都抓瞎！”
    高老三聽得眼熱，一拍大腿：“好！楚欽，你劃出道兒來，咱就往哪兒衝！”
    “乖乖！五千萬呐！”
    一個村民手裏的煙袋鍋子差點掉地上，眼睛瞪得溜圓。
    “天華藥業，那可是省裏頭響當當的大廠子！”
    “還是楚欽有種！說不賣就不賣！這百草堂，是咱們自個兒的！”
    “可不是咋的！錢是好，給了錢，這百草堂還是咱們桃花村的百草堂嗎？那魂兒都沒了！”
    院子裏頭嗡嗡的，跟炸了鍋的蜜蜂窩似的。
    這回拒了天價的收購，比上次直播抓壞人還讓大夥兒覺得腰杆子硬朗。
    周雅站在合作社新刷了白灰的辦公室門口，聽著院子裏頭一浪高過一浪的嚷嚷，她拍了拍巴掌，聲音不高，卻把院裏的喧鬧壓下去不少。
    “大夥兒都進屋，進屋說，開個短會！”
    眾人說說笑笑地擠進了屋，臉上那股子興奮勁兒還沒散。
    等人都找地方坐下了，周雅才慢慢開了口，她挨個瞅了瞅屋裏的人。
    “秦總監是走了，五千萬咱們也沒要，這事兒，幹得是硬氣。”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可大夥兒有沒有琢磨過，天華藥業，家大業大的，他們為啥巴巴地跑到咱們這山溝溝裏來？”
    屋裏一下子靜下來，剛才還咧著嘴笑的幾個人，也收了笑。
    周雅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
    “因為咱們百草堂，現在香餑餑了。人家瞧得上咱們的牌子，瞧得上咱們的藥方，更瞧得上咱們好不容易才撕開的市場口子。”
    “今天他們想買，咱們硬氣，不賣。那明天呢？後天呢？”
    “要是他們不買了，扭頭自個兒也弄個啥‘地華藥業’、‘人華藥業’的，也學咱們這套，也搞那個什麽溯源，也拍著胸脯說自個兒是真材實料。他們有的是錢，有的是人，有的是賣貨的道道，到時候，咱們拿啥跟人家掰腕子？”
    這話一撂出來，屋裏頭更是沒人吱聲了。
    先前那股子打了勝仗的得意勁兒，全不見了，換上了一副愁眉苦臉。
    可不是嘛，人家財大氣粗，真要鐵了心模仿，百草堂這點家底，哪夠瞧的？
    李亮玉抓了抓後腦勺，甕聲甕氣地開了腔：“雅姐，那，那你說咋整？總不能人家一學，咱們就沒活路了吧？”
    一直靠牆站著沒怎麽吭聲的林楚欽，這時候邁步走到了屋子中間。
    “雅姐說的沒錯，天華藥業這趟上門，確實是給我們提了個醒兒。”
    林楚欽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像有股勁兒，讓屋裏的人心都定了定。
    “人家看中的，是咱們能賺錢。但咱們百草堂能有今天，單單是靠牌子和那幾個方子嗎？”
    他掃了一圈屋裏的人。
    “咱們真正的‘護城河’，不是那個牌子，也不是那幾個藥方，而是咱們的人，是那些個大資本想學也學不快、獨一份兒的技術。”
    大夥兒聽得麵麵相覷，不大明白林楚欽話裏的彎彎繞。
    林楚欽笑了。
    “我跟大家夥兒說個事兒。從這個冬閑開始，咱們百草堂，要搞一個‘全員賦能計劃’！”
    “全員賦能？”高老三咂摸著這幾個字，聽著新鮮。
    “對！”林楚欽一點頭，“我要對咱們村裏所有願意學的人，開個培訓班，係統地教大家夥兒‘中醫適宜技術’！”
    “中醫技術？”一個年輕媳婦兒小聲嘀咕，“楚欽哥，那玩意兒深奧不？俺們這粗手笨腳的，能學會不？”
    “不難。”林楚欽給大家夥兒打氣，“我教的，都是些簡單好上手，一學就會的。往後，咱們百草堂，不光賣藥材，咱們還要賣服務，賣健康！咱們桃花村的人，以後走出去，個個都是半個‘理療師’，都能給人做些基礎的推拿、艾灸，還能指點人家咋吃藥膳調理身子骨！”
    他話音剛落，就招手把牆角一個五十來歲，成天在地裏刨食，落下個腰腿疼毛病的漢子叫了過來。
    “七叔，你過來這邊。”
    那七叔一瘸一拐地挪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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