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十七分，廢棄工廠的鏽鐵門在林夜掌心壓出一道紅痕。
    陳二階靈視者的指尖抵在門框上，皮膚下浮起淡青色的靈紋，像藤蔓般爬過整隻手掌。"外圍活屍巡邏隊改了路線，第三組往左偏移了三十米。"他聲音壓得很低，哈出的白霧在冷空氣中凝成細珠，"楊靈視者，你那邊？"
    "西南角的通風管道有活屍守衛，不過..."楊靈視者眯起眼，瞳孔裏浮起一層霧蒙蒙的白，那是靈視開啟的征兆，"它們的靈體連接很鬆散，像是被臨時趕鴨子上架的。"
    林夜摸了摸腰間的戰術刀，刀鞘上纏著蘇九連夜畫的鎮屍符，墨跡還帶著鬆煙墨的苦香。"陳小虎，帶趙警官從通風管摸進去，記得用我給的牛眼淚。"他扯了扯領口的銀鏈，鏈墜是塊從二十年前火場廢墟裏撿的焦黑玉牌，此刻正貼著心口發燙——這是他用陰陽眼時唯一能鎮住躁動靈體的東西。
    "得嘞！"陳小虎把戰術頭盔往頭上一扣，肩背的肌肉在夜色裏繃成鐵鑄的線條。
    他拍了拍趙警官的肩，後者剛要應話，突然被一陣腐臭的風嗆得猛咳。
    風是從工廠內部卷出來的，帶著濃重的血鏽味。
    林夜的後頸瞬間繃直，陰陽眼不受控製地翻湧——他看見黑暗裏浮起數十點幽綠的光，像被線牽著的提線木偶，正從廠房二樓的破窗裏爬出來。
    "有埋伏！"楊三階靈術師的火焰符已經捏在指尖，符紙騰地竄起幽藍火苗，"這些活屍的靈體...是被人用咒術強行粘合的！"
    話音未落，最前麵的活屍已經撲了過來。
    它的半邊臉爛成白骨，另半邊卻還掛著新鮮的屍斑，指甲長得能戳穿鋼板，在地麵劃出刺耳鳴響。
    "劉四階！"林夜的聲音像淬過冰的刀，"放你的黑鴉靈體！
    胡五階，給陳小虎套"固元咒"！
    黃六階，開"靈盾"護住蘇九和馬黑客！"
    劉四階咬破指尖，在掌心畫了道飛鴉印。
    七隻純黑的靈鴉從他背後衝出，尖喙啄向活屍的膝蓋——那是靈體最薄弱的關節。
    胡五階的咒語像一串火星子，"嗡"地纏上陳小虎的手腕，他的戰術刀頓時泛起金光，一刀劈下，直接削斷了活屍的整條胳膊。
    蘇九的法醫箱"哢"地彈開，裏麵整整齊齊碼著十支裝著黑狗血的針管。
    她抄起一支甩向空中，針管在活屍群裏炸開，腐臭的黑血混著狗血潑濺，幾隻活屍立刻發出刺耳的尖叫，靈體出現了裂痕。
    "夜哥！
    你右眼！"楊靈視者突然喊了一嗓子。
    林夜這才發現，視野裏的活屍輪廓開始模糊，像被潑了水的畫。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藥瓶——最後一劑藥還沒吃，但剛才為了看清活屍的靈體連接，他已經偷偷用了陰陽眼。
    "別管我。"他扯下領口的玉牌攥在手心，玉牌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楊三階，用"連環火符"封死左邊！
    趙警官，你和陳小虎主攻中間那隻穿皮夾克的——它靈體裏有怨氣結，是領頭的！"
    話音剛落，領頭的活屍突然發出一聲怪笑。
    它腐爛的喉嚨裏滾出幾個模糊的音節，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
    原本被靈鴉纏住的活屍們突然瘋狂掙紮，三隻同時撞破黃六階的靈盾，指甲幾乎要劃到蘇九的後頸。
    "蘇九！"林夜的瞳孔驟縮。
    他猛地推開擋在蘇九身前的馬黑客，右肩傳來一陣劇痛——活屍的指甲刺穿了戰術背心，在皮肉裏劃開三寸長的血口。
    但他的左手還死死攥著玉牌，陰陽眼在劇痛中強行睜開，終於看清了活屍靈體裏的怨氣結：那是個扭曲的"血"字，和二十年前火場牆壁上的刻痕一模一樣。
    "在這兒！"他反手抽出戰術刀，刀尖精準地刺進活屍的天靈蓋。
    怨氣結"啪"地炸開，活屍的靈體瞬間崩解成碎片，屍體"轟"地砸在地上，露出後腰處一枚青銅鈴鐺——和孫情報販子描述的"活屍操控者信物"分毫不差。
    "搞定！"陳小虎抹了把臉上的血，咧嘴笑出一口白牙，"這些活屍看著凶，其實就是紙老虎——"
    "虎子閉嘴！"蘇九突然拽住他的衣領往後一拉。
    眾人腳下的地麵猛地一震，牆縫裏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像是被碾碎的血珠。
    原本被火焰符燒黑的牆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道都泛著妖異的紫光，像活過來的毒蛇。
    馬黑客的電腦"滴"地響了一聲。
    他推了推眼鏡，屏幕上的熱成像圖正在瘋狂閃爍："地下三層的能量反應激增！
    這些符文...是連接祭壇的傳導陣！"
    蘇九蹲下身，戴著手套的指尖輕輕劃過地麵的血漬。
    她湊近些聞了聞，瞳孔驟然收縮："這不是人血。
    是...活屍的靈血，混合著獻祭用的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童男血。"她抬頭看向林夜，目光裏燒著兩團火，"和二十年前"血月教"的獻祭方式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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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夜的右手不自覺地摸向眼尾——那裏的青痕已經蔓延到了眉骨。
    他能感覺到視力正在像被抽絲的繭，每一秒都更模糊一分。
    但此刻，他看見牆縫裏的符文突然開始流動，像有生命般往地下三層的方向匯聚。
    "走。"他扯下衣角簡單包紮了肩上的傷口，戰術刀在掌心轉了個漂亮的刀花，"去地下三層。"
    蘇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很涼，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林夜，你的右眼已經看不見了。"
    林夜愣了愣。
    他試著用右眼去看蘇九的臉，隻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
    左眼的視野裏，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唇色因為緊張泛著蒼白——和二十年前火場裏，那個被他從廢墟裏抱出來的小女孩，重疊在了一起。
    "最後一劑藥。"他把藥瓶塞進蘇九手裏，"等進了祭壇再給我。"不等她反駁，他已經轉身走向樓梯口，"馬黑客，跟著符文的流動方向；楊靈視者，注意靈體波動；其他人，保持警戒。"
    地下三層的鐵門在眾人麵前緩緩打開。
    門後是個圓形的祭壇，中央立著塊一人高的黑色水晶，表麵爬滿了和牆上一樣的紫光符文。
    水晶下方的地麵，用活屍的血畫著巨大的六芒星陣，陣眼處擺著七口青銅棺材，每口棺材上都釘著沾血的鎮魂釘。
    "這是...血月教的"七星轉生陣"。"蘇九的聲音在發抖，"他們要把七具活屍的靈體注入水晶，複活...複活當年被燒死的教主！"
    林夜的左眼突然刺痛。
    他看見水晶裏浮起一個模糊的影子，穿著二十年前流行的黑色道袍，臉上帶著燒焦的疤痕。
    那影子的目光掃過眾人，嘴角緩緩咧開，露出兩排染血的牙齒。
    "歡迎來到我的複活儀式。"影子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林夜，我的好兒子...你終於來見證父親的重生了。"
    整座工廠突然劇烈震動。
    水晶表麵的符文開始瘋狂旋轉，七口棺材同時炸開，七具穿著道袍的活屍破棺而出，每具的額頭上都刻著和林夜眼尾一模一樣的青痕。
    蘇九猛地攥緊了藥瓶。
    她看見林夜的身體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他的左眼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右眼的視野裏，隻有一片血紅色的霧。
    "林夜！"她喊他的名字，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藥！
    現在吃！"
    林夜卻笑了。
    他摸出腰間的鎮屍符，一張接一張拍在戰術刀上。
    符紙燃燒的青煙裏，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蘇九，等解決了這事...你得說話算話。"
    他的右眼突然泛起金光——那是陰陽眼完全開啟的征兆，代價是視網膜正在成片脫落。
    他看見七具活屍的靈體裏，都纏著和自己血脈相連的紅繩。
    他舉起戰術刀，刀尖指向水晶裏的影子："我來，不是見證你重生的。"
    "是來送你下地獄的。"
    水晶裏的影子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
    林夜的戰術刀劃破指尖，鮮血滴在刀麵上，與鎮屍符的火光融為一體。
    他邁出第一步，踩碎了腳下的血月符文——這一步，是二十年前火場裏那個抱著小女孩的男孩，替所有被血月教害死的人，走的最後一步。
    而在眾人看不見的陰影裏，一枚青銅鈴鐺正從水晶底部緩緩升起，鈴鐺表麵的刻痕，和林夜頸間的焦黑玉牌，嚴絲合縫地拚出了一個完整的"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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