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戰術靴碾過地麵的碎玻璃，發出清脆的聲響。
    眾人縮在廢棄印刷廠的二樓，鐵皮卷簾門被陳小虎用戰術刀別住，縫隙裏漏進的風裹著屍煞的腐臭，卻比外頭活屍的嘶吼更讓人安心些。
    "都坐。"林夜扯下染血的警帽，帽簷還粘著半塊黑灰色的屍斑。
    他指節叩了叩滿是黴斑的會議桌，目光掃過七張帶傷的臉——楊靈視者左額滲著血，劉四階靈禦者的右手腕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連最耐打的陳小虎，後頸都被活屍指甲劃出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蘇九把醫藥箱"咚"地砸在桌上，白大褂下擺沾著暗褐色血漬。
    她扯出酒精棉，直接按在楊靈視者的傷口上："忍著點，你這傷再拖半小時能長出屍菌。"男人疼得抽了口冷氣，卻還笑著點頭。
    蘇九抬頭時瞥見林夜摸向口袋的動作，睫毛輕顫："最後一劑藥了？"
    林夜沒回答，轉而看向馬黑客。
    後者正把筆記本電腦架在紙箱上，指尖翻飛如蝶，屏幕藍光映得他眼底青黑："信號源定位在西郊37號廢棄工廠，坐標和之前截獲的完全吻合。"他敲了敲回車鍵，一串亂碼突然湧滿屏幕，"但這玩意兒加密得邪乎，我試了三種破解程序，全被反鎖了。"
    "活屍的行動模式變了。"陳二階靈視者突然開口。
    他閉著眼睛，指尖抵在太陽穴上，"之前它們隻認活人氣息，現在...我能感覺到，有東西在給它們下命令。"他猛地睜眼，瞳孔裏浮起兩團幽綠的光——這是靈視者動用能力的征兆，"像根線，牽著所有活屍往工廠方向爬。"
    林夜抓起桌上的地圖，鉛筆在37號工廠位置重重畫了個圈："蘇九，草藥研究進展？"
    "腐葉藤的汁液能暫時麻痹活屍神經。"蘇九翻開隨身帶的皮質筆記本，上麵密密麻麻記著化學式，"但得兌上黑狗血和朱砂，我剛才試過，潑在活屍腿上能讓它癱五分鍾。"她抬眼，"不過原料有限，最多做三十瓶。"
    "夠了。"林夜點頭，"陳小虎、趙警官，等會去一樓倉庫搬汽油桶，活屍怕火，越多越好。"
    "得嘞！"陳小虎拍著胸脯站起來，卻被蘇九拽住後衣領："先處理你的傷！"她扯過繃帶，動作比剛才輕了些，"後頸的傷別碰水，不然感染了我可不給你治。"
    "是是是，蘇法醫的話比隊長命令還管用。"陳小虎咧嘴笑，疼得倒抽氣。
    "馬黑客，繼續破解信號，半小時內我要知道對方在工廠裏搞什麽鬼。"林夜轉向楊三階靈術師和劉四階靈禦者，"你們倆，去天台練配合——楊術師用火焰符開道，劉禦者放縛靈索封退路，活屍潮裏可沒機會重來。"
    楊三階靈術師搓了搓手，掌心騰起一簇幽藍火焰："保證燒得它們連渣都不剩。"
    "胡咒師。"林夜看向角落的灰袍男人，"教大家念"鎮邪訣"，活屍群裏怨氣重，咒語得壓過它們的嘶吼。"
    胡五階靈咒師點頭，從懷裏摸出青銅鈴鐺："等會我搖第一下，所有人跟我念"天地玄宗"，第二下提氣...記不住的，陳小虎，你負責喊節奏。"
    "我？"陳小虎剛纏好繃帶，指著自己鼻子。
    "對，就你嗓門大。"蘇九瞥他一眼，"省得某些人關鍵時刻舌頭打結。"
    眾人哄笑，緊張的氣氛散了些。
    林夜卻沒笑，他走到窗邊，透過髒玻璃望向被烏雲籠罩的月亮。
    血月的邊緣泛著暗紅，像要滴出血來——和二十年前檔案裏記載的"血月祭"，一模一樣。
    "黃靈使。"他轉身看向一直沉默的黃六階靈使，"能幫我看看這藥嗎？"他摸出那個磨得發亮的藥瓶，"最後一劑了，用完...我可能看不見。"
    黃靈使接過藥瓶，指尖附上瓶身。
    他的瞳孔漸漸變成半透明的銀白，那是靈使感知靈力的標誌："藥裏摻了雪山頂的冰蠶，還有..."他突然皺眉，"還有你母親的血？"
    林夜的呼吸一滯。
    二十年前的血案裏，唯一的幸存者證詞提到過，邪教首領的妻子在祭壇上自刎，用鮮血喂養"邪靈"。
    而他，是那個被遺棄在火場的嬰兒。
    "這藥...在壓製你體內的邪靈血脈。"黃靈使把藥瓶還給他，"每次使用陰陽眼，你的血脈就會蘇醒一分，藥能暫時壓下去，但..."他沒說完，目光落在林夜泛青的眼尾——那是血脈即將失控的征兆。
    "知道了。"林夜把藥瓶塞進褲袋，指腹摩挲著瓶身的凹痕。
    蘇九不知何時站到他身邊，手裏端著一杯熱水："別想太多，等解決了工廠的事，我陪你去查藥的配方。"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你不會失明的。"
    "蘇法醫什麽時候這麽煽情了？"林夜扯了扯嘴角，接過水杯時指尖碰到她的，涼得驚人。
    他這才注意到，她的白大褂下，右手腕纏著滲血的繃帶——剛才給楊靈視者處理傷口時，她自己的傷都沒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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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哥有發現！"
    馬黑客的喊聲響徹整個樓層。
    眾人圍過去，屏幕上的亂碼正在重組，一行猩紅的字緩緩浮現："血月當空，邪主複蘇，活屍為祭，開啟往生門。"
    "往生門？"楊靈視者倒抽一口冷氣，"傳說中連接陰陽兩界的門，打開它...能讓死人複活。"
    "但複活的不是人。"陳二階靈視者的聲音發顫，"是被封印的邪靈。
    二十年前，邪教就是想通過血月祭複活他們的"邪主"，後來被警方搗毀了祭壇。"他猛地看向林夜，"你父親...就是當時的邪教首領。"
    林夜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早猜到自己的身世不簡單，可當真相以這種方式撕開，還是讓他喉頭發腥。
    蘇九握住他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裏——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
    "所以他們現在要重啟血月祭。"林夜深吸一口氣，指節叩了叩屏幕上的"37號工廠"，"那裏就是當年的祭壇遺址。"
    "那我們得現在去！"趙警官握緊警棍，"晚了他們就成功了！"
    "急什麽？"蘇九冷嗤一聲，"活屍潮還沒退，冒然衝進去是送死。"她翻開筆記本，快速寫下幾行字，"我需要兩小時配藥，馬黑客繼續監控信號，陳靈視者和楊靈視者輪班感知工廠動向。"
    "訓練繼續。"林夜扯下警服外套，露出裏麵緊繃的肌肉，"楊術師，火焰符準備；劉禦者，縛靈索檢查；胡咒師，鈴鐺帶了嗎？"他的聲音像淬了鋼，"半小時後，我要看到你們能在活屍群裏殺出血路。"
    眾人轟然應諾。
    陳小虎抄起鋼管走向天台，路過林夜時拍了拍他肩膀："隊長，二十年前的事...不管怎樣，你是我見過最正的刑警。"
    林夜沒說話，隻是用力回拍他的背。
    月光完全被烏雲吞沒，工廠方向傳來低沉的轟鳴，像是某種龐然大物在蘇醒。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藥瓶，最後一劑藥的棱角硌著大腿——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看清隊友的臉了。
    "蘇九。"他突然喊住正低頭配藥的女人。
    "嗯？"
    "等解決了這事..."他喉結滾動，"陪我去看看當年的火場。"
    蘇九抬頭，目光穿過彌漫的藥霧。
    她看見林夜的眼尾泛著不自然的青，卻仍亮得像淬過星火的刀。
    風從破窗灌進來，吹起她額前的碎發，她笑了："好啊，不過先說好，你要是敢在半路失明，我就把你扛回來。"
    訓練場上，楊三階靈術師的火焰符"轟"地炸開，映得眾人的影子在牆上搖曳。
    馬黑客的電腦屏幕突然閃爍，一串新的坐標彈出來——37號工廠的地下三層，標注著"祭壇核心"。
    林夜低頭看表，指針指向淩晨兩點。
    血月的光透過雲層漏下，在他警徽上鍍了層暗紅。
    他握緊藥瓶，指節發白。
    該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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