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道閉合的轟鳴震得林夜耳膜發疼，他被蘇九拽著踉蹌兩步，後背著地時才驚覺自己膝蓋早沒了知覺——方才在岩道裏被血煞鬼抓出的傷口正往外滲著黑血，混著冷汗浸透褲腿。
    "夜哥！"陳小虎撲過來，粗糙的手掌按在他肩頭，"你咋樣？
    封靈珠沒事吧？"
    蘇九半跪在兩人中間，白大褂胸口的焦洞還冒著青煙。
    她把發燙的珠子塞進林夜掌心時，指尖在抖："溫度比剛才低了兩度。"她扯下脖子上的銀鏈，將封靈珠串進去掛在林夜頸間，"貼著心口，能延緩能量流失。"
    楊靈視者癱在五米外的碎石堆上，胸口劇烈起伏。
    他的驅邪陣旗斷了半麵，血珠順著旗柄滴進泥土，在岩道出口前畫出暗紅的半圓。
    陳二階靈視者蹲在他旁邊，掌心抵著地麵，額角青筋凸起——他在感知地下殘留的靈異波動。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林夜終於看清兩輛黑色商務車從山道拐過來。
    駕駛座的車窗搖下，露出張國字臉，左眉骨有道刀疤："林隊長，曹某來遲了。"
    曹正義使者推開車門，軍靴碾過碎石。
    他身後跟著個戴金絲眼鏡的瘦子，白襯衫紮進西褲，腕間卻係著串褪色的銅鈴——謝活屍改造者。
    兩人懷裏都抱著文件箱，箱角沾著新鮮的泥點，顯然是從實驗室直接趕過來的。
    "活屍數量激增。"曹正義把文件拍在林夜膝頭，照片滑出來，全是監控截圖：腐爛的屍體從下水道爬出，撞碎便利店玻璃，指甲刮過攝像頭時在畫麵上拉出刺目的白痕，"淩晨三點開始，全市十七個下水口同時湧出活屍。
    顧淵的複活陣應該和這些屍潮綁定了——他要拿活人血肉當祭品。"
    謝活屍改造者蹲下來，指尖劃過林夜掌心的封靈珠："活屍的核心在頸椎第三節，那裏嵌著怨氣凝結的屍丹。"他從文件箱裏抽出張解剖圖，泛黃的紙頁上畫著青灰色的屍體，頸椎處標著猩紅的圈，"我當年給血眼邪教造過三批活屍，屍丹怕兩樣東西：封靈珠的淨化力，還有..."他抬頭看林夜，"你陰陽眼的戾氣。"
    林夜的手指在照片上頓住。
    照片裏有個穿校服的女孩，半邊臉爛成白骨，卻還在機械地往學校方向爬——那是今天早上失蹤的初中生，家長剛在局裏哭過。
    "分兩路。"他突然開口，聲音像砂紙擦過鐵板。
    蘇九抬頭看他，發現他左眼的虹膜正在變淡，像被水稀釋的墨，"陳小虎帶楊靈視者、陳二階去城北下水道，那邊是屍潮源頭。"他扯下警徽別在陳小虎胸口，"屍丹要用驅邪符燒，燒不幹淨就用封靈珠的餘光——但隻能用三次。"
    "那你呢？"蘇九抓住他手腕，摸到他脈搏跳得又急又亂，"你眼睛..."
    "我和蘇九去複活陣中心。"林夜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指尖按在自己頸間的封靈珠上，"顧淵要的是這個，我帶他找。"他轉向謝活屍改造者，"你跟曹正義守指揮車，實時同步屍潮動向。"
    謝活屍改造者推了推眼鏡："活屍怕陽火，你們身上帶的符紙要隔半小時換一次——"
    "夠了。"林夜打斷他，站起身時眼前發黑。
    蘇九立刻扶住他後腰，他卻像沒知覺似的，盯著遠處翻湧的烏雲，"顧淵的陣眼在雲下麵，最多還有兩小時。"
    陳小虎突然扯住他衣角。
    這個平時天塌下來都能扛的退伍兵，此刻眼眶紅得像要滴血："夜哥，你答應過嫂子要活著回去的。"
    林夜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停屍房，蘇九舉著解剖刀抵著他心口，說"再敢一個人闖凶宅我就劃開你動脈"；想起陳小虎把受傷的他背出火場時，軍牌硌得他肋骨生疼；想起楊靈視者第一次結陣失敗時，蹲在走廊哭著說"我明明能救那個小孩的"。
    "等打完這仗。"他說，聲音輕得像歎息，"我請你們吃火鍋，蘇九調的辣油，陳小虎點的毛肚，楊靈視者..."他突然笑了，"楊靈視者可以點十盤蝦滑。"
    蘇九的指甲掐進他手背。她知道這是他在立遺囑。
    陳二階靈視者突然跳起來，掌心的感知力像被針紮了似的亂竄："東南方！
    靈異波動！"
    所有人抬頭。
    原本陰沉的天空突然黑了下來，像被誰倒扣了口鐵鍋。
    烏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中心裂開道猩紅的縫，露出裏麵翻湧的紫黑色霧氣。
    風卷著腐臭的味道撲過來，林夜的陰陽眼不受控製地睜開——他看見無數半透明的手從雲裏伸出來，抓向地麵。
    "是顧淵。"謝活屍改造者的聲音在發抖，"他提前了。"
    林夜摸出懷裏的封靈珠。
    珠子燙得驚人，在他掌心投下幽藍的光。
    他望著雲縫裏若隱若現的身影：枯瘦如柴的老者，左眼是團跳動的鬼火，右臉爬滿屍斑，正咧著嘴笑，露出滿嘴尖牙。
    蘇九順著他的目光抬頭，隻看見烏雲裏有個模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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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握緊林夜的手，感覺到他掌心全是汗："我們上。"
    林夜低頭看她。
    他的右眼已經完全模糊了，隻能看見她白大褂的輪廓，和腕間滲血的符咒。
    那符咒是昨晚她熬夜畫的，說"能擋三次致命傷"。
    "走。"他說，聲音裏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
    封靈珠的光映著他逐漸渾濁的眼睛，像暗夜裏最後一盞燈。
    烏雲裏的笑聲越來越清晰。
    顧淵的聲音混著千百個鬼魂的尖叫，穿透狂風："林夜，我的好兒子，來見你爹啊——"
    林夜的腳步頓住。
    他的左眼突然刺痛，二十年前的記憶碎片劈頭蓋臉砸下來：火，血，女人的哭聲，還有個男人抱著嬰兒衝進火海時說的"活下去"。
    蘇九感覺到他渾身劇震，立刻拽住他胳膊："怎麽了？"
    "沒事。"林夜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左眼的渾濁褪去幾分。
    他扯掉領口的警徽，別在蘇九胸口，"如果我..."
    "沒有如果。"蘇九打斷他，把封靈珠按進他掌心，"你答應過小虎要吃火鍋的。"
    遠處傳來陳小虎的吼聲："夜哥！車備好了！"
    林夜最後看了眼烏雲。
    顧淵的身影更清晰了，鬼火般的左眼正死死鎖著他掌中的封靈珠。
    他握緊蘇九的手，大步走向越野車。
    風卷著砂石打在車窗上，像無數隻手在敲打。
    林夜望著後視鏡裏越來越近的烏雲，喉結動了動。
    他知道這一仗九死一生，但當他轉頭看見蘇九咬著牙給符咒補墨，陳小虎在給軍刀塗朱砂，楊靈視者攥著斷旗對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他突然覺得，就算死，也值了。
    封靈珠在他掌心發燙。烏雲裏的笑聲更近了。
    墮落靈異師的出現讓空氣瞬間凝固。林夜握緊封靈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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