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皮鞋跟在走廊地麵敲出急促的點，指節捏得泛白。
    剛推開門，辦公室裏的煙霧就裹著焦糊味撲過來——陳小虎正蹲在文件櫃前拆監控硬盤，額角沾著黑灰；蘇九坐在他對麵，白大褂下擺沾著褐色血漬，手裏的放大鏡正懸在一疊泛黃的證詞上。
    "鎖門。"林夜反手扣上防盜鏈，警帽"啪"地甩在桌上。
    他摸出兜裏的牛血丹，喉結滾動著吞下去，舌尖泛起鐵鏽味——剛才在地下車庫用陰陽眼確認吳副局長輪廓時，視網膜又灼痛了片刻。
    "鄭內應的審訊記錄。"蘇九把一遝紙推過來，鋼筆尖敲在"吳副局長"三個字上，"他說上周三在茶水間被吳局堵住，說"年輕人要懂站隊"。"她抬眼時眉峰微挑，"但我在證物室發現，他提供的通話記錄被調換過。"
    林夜翻開審訊記錄，墨跡還帶著潮氣。
    鄭內應哭嚎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吳局說隻要傳消息，就能把我調到經偵大隊！"他捏著紙頁的手指收緊，指腹壓出褶皺——這和馮正義今早說的"吳局打保密電話施壓"正好對上。
    "技術科還原了車庫監控。"陳小虎直起腰，屏幕藍光映得他臉色發青，"鄭內應被抓前半小時，吳局的車進過b2區，停在麵包車斜對角。"他點了下播放鍵，畫麵裏穿藏青警服的身影閃了閃，手裏的保溫杯在反光裏明滅，"雖然沒拍到正臉，但這走路姿勢——"
    "是他。"林夜打斷他，指節抵著眉心。
    茶水濺在警服上的畫麵突然閃回，吳副局長敲茶杯時的力度，和監控裏男人摸後頸的小動作完全吻合。
    他抓起桌上的馬克筆，在白板上畫了兩個交叉的圈，"他們能知道我們的調查進度，說明信息泄露源頭在高層。"
    蘇九的放大鏡"當"地磕在證詞上："不止。"她抽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紙，在台燈下透光——泛黃的纖維裏浮出淺褐色痕跡，"偽造的證詞夾層裏藏著這個。"
    林夜湊過去，紙頁上的墨跡漸漸顯形：廢棄化工廠平麵圖，紅筆圈著"祭台"二字，右下角有模糊的日期——1999年7月15日。
    他瞳孔微縮，二十年前血眼邪教的檔案在腦海裏翻湧：當年警方圍剿的核心據點，正是城南廢棄化工廠。
    "他們急了。"林夜的聲音像淬了冰，指尖劃過"祭台"二字，"怕我們查到二十年前的舊賬，所以主動拋地點。"他轉身看向陳小虎，"今晚案情通報會，我會說鎖定了儀式地點。"
    "引吳局上鉤？"陳小虎咧嘴笑，露出白牙，"我懂，我守門口——"
    "不是守，是撞。"蘇九突然插話，鋼筆在指尖轉了個圈，"他要假裝不小心撞翻吳局的文件夾，趁機粘追蹤器。"她從白大褂口袋摸出個指甲蓋大小的金屬片，"微型追蹤器，我改良過，磁場幹擾下能撐十二小時。"
    林夜目光掃過兩人，嘴角扯出極淡的笑："就這麽辦。"
    案情通報會的日光燈刺得人眼睛發疼。
    林夜站在投影幕前，激光筆的紅點停在"儀式地點"四個字上："根據最新線索，我們已鎖定血祭師的下一個目標。"他餘光瞥見第三排最邊上的位置——吳副局長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杯沿在桌麵上壓出濕痕。
    "具體位置？"副隊長張岩舉手。
    林夜的激光筆在幕布上劃出一道亮線："暫時保密。"他看著吳副局長突然起身，西裝下擺帶翻了桌上的筆記本，"吳局這是？"
    "胃不舒服。"吳副局長扯了扯領帶，喉結滾動，"你們繼續。"
    門剛合上，陳小虎就從後排閃出來："跟我來。"他貓腰鑽進消防通道，在轉角處扯了扯林夜的袖子，"剛才在門口，他的文件夾掉地上，我幫著撿的時候......"他指腹蹭了蹭衣領內側，"粘穩了。"
    林夜拍了拍他肩膀："做得好。"
    監控室的屏幕在深夜泛著幽藍。
    林夜盯著追蹤器的紅點，從警局大院一路飄到城南。
    馮正義的鼠標在鍵盤上敲得飛快："私人會所"雲棲閣"，會員製，訪客記錄需要內部權限......"他突然頓住，屏幕上彈出一行名字，"吳局上周三、周五、周日都來過，和一個叫"周明"的人見麵。"
    "周明。"林夜默念這個名字，二十年前血眼邪教的骨幹名單突然在腦海裏炸開——周明，血眼的貼身秘書，當年在圍剿中"墜樓身亡"。
    他摸出煙盒，卻沒點，"查他的死亡證明，還有最近三個月的銀行流水。"
    "是。"馮正義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額角沁出細汗。
    清晨的專案會議室飄著速溶咖啡的苦味。
    林夜站在白板前，目光掃過下麵二十多雙眼睛："今天展開突襲行動，目標——城南廢棄化工廠。"他特意停頓，看著吳副局長端杯子的手一抖，咖啡濺在警服第二顆紐扣上。
    "林隊，這會不會太冒險？"張岩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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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險評估報告在各位桌上。"林夜翻開文件夾，視線卻鎖在吳副局長緊繃的下頜線上——對方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指節泛白，眼皮不受控製地跳著。
    他在心裏數到三，輕聲道："出發準備，半小時後集合。"
    "林隊。"馮正義突然擠到他身邊，聲音壓得極低，"剛接到市局通知，說要派督導組來"指導"這次行動。"他喉結動了動，"督導組的人......半小時後到。"
    林夜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耳尖傳來若有若無的誦經聲。
    他摸了摸兜裏的牛血丹，指尖觸到硬物——蘇九今早塞進來的，說是能暫時壓製陰陽眼的副作用。
    "通知所有人，提前十分鍾出發。"他轉身時警徽在晨光裏一閃，"讓督導組......趕個晚集吧。"
    樓下傳來車輛發動的轟鳴。
    林夜扣上戰術背心的搭扣，透過車窗看見吳副局長站在台階上，望著車隊方向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他摸了摸衣領內側的追蹤器，那紅點正朝著廢棄化工廠的方向移動——和二十年前的舊地圖，分毫不差。
    "走。"他對司機說。
    車隊駛入晨光裏，後視鏡裏警局的輪廓漸漸模糊。
    林夜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廠房影子，喉間的腥甜突然湧上來。
    他吞下最後一顆牛血丹，望著越來越清晰的"廢棄化工廠"招牌，輕聲道："該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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