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臉堆笑，對著拿著鞭子、神色威嚴的官差說道：“王哥，您瞧瞧這個傻子，雖說腦子不太靈光，但看他那身板，著實是挺有力氣的。
    待會做飯的時候，就讓他去打水吧。等給這些苦役們把飯做好，讓他們吃了，再安排他跟著隊伍幹活。
    這樣一來，咱們也能稍微輕鬆點兒，您說是不是？
    不過呢，這傻子頭腦簡單，壓根兒就不會做飯，所以再叫幾個苦役出來，讓他們自己動手做飯，咱們隻需在旁邊盯著就行了，這樣也能省去不少麻煩。
    至於那些婆子，就留給咱們，專門給咱們哥幾個做飯，咱們也能趁機整點好的，改善改善夥食。”
    “好好，”王哥微微頷首，點了點頭。隨即，他手持鞭子柄，氣勢洶洶地指著麵前呆愣愣的傻子，大聲喝道：“你去打水。”
    周全偉見狀，連忙將一個破舊的木桶扔給林大壯，然後伸手用力將林大壯的身體往河邊一轉，催促道：“大傻，快去河裏打水。”
    “嘿嘿，打水，打水，我要喝水。”林大壯臉上掛著癡癡傻傻的笑容，一邊嘿嘿笑著，一邊迫不及待地提著桶，腳下生風，撒腿就朝著河道飛奔而去，那模樣仿佛一隻黑熊。
    等到河邊後，傻子剛打起一桶水就在河邊大口喝起來。
    “這……他會不會打水？”王哥剛開始見這傻子跑去打水，心中還有些疑問，此時見傻子在河邊自顧自地喝起水來，全然忘了剛才吩咐他打水的事，不禁皺起了眉頭。
    “王哥，叫傻子村子裏幾個同村人和他一起打水吧，這樣動作能快些，也能教教傻子。”周全偉見王哥一臉疑惑，趕忙補充道。
    “行，你去挑選幾個人。記住除了打水做飯外，不能讓他們離開河道周圍，再過幾日，將這些人全部趕到河道裏邊去睡。”
    王哥說到這裏，像是覺得有幾分不妥，太刻意了些，又補充道：“河道有沙子比石子地睡著舒服多了。”
    他自己其實也不太清楚上麵為何這樣要求，不過他向來隻知道聽從命令。
    王征乃是府城那邊派遣而來。
    去年，這金灣縣的徐大人毅然決然地上呈公文，懇請免除本地百姓的徭役。
    然而，那公文卻被知府大人毫不留情地駁回了。
    可誰能想到，這徐大人竟是個執拗之人，絲毫不肯死心。
    那消息就如同長了翅膀一般，竟傳到了朝廷。朝廷得知此事後，經過一番考量，最終下旨免除了金灣縣天宇十年的徭役。
    這一消息傳來，金灣縣百姓無不歡呼雀躍，對朝廷感恩戴德。
    知府大人得知此事後，卻是十分頭疼。
    今年徭役，知府生怕這徐大人此次再鬧出什麽大動靜，派遣了一隊官差前來監督。
    王征也在其中，他被派到了這段河道。剛到此處，他便被上級通知了一些事情。
    像他適才吩咐的，讓苦役們聚集在河道附近，還有一些其他的事。
    “好的，王哥，我這就下去通知他們。”
    周全偉用力地點點頭應下，可他的心中卻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不得不佩服大人的先見之明，事情果然如大人所料的那般發展。
    他一邊想著，一邊快步朝著不遠處走去。
    ……
    “你們動作利索些！”王征猛地將鞭子用力甩在幾個有些磨蹭的人背上，隻聽“啪”的一聲脆響，被鞭打的幾人的衣裳本就破爛不堪，此刻更是立即四分五裂，他們的背脊上瞬間留下了幾道鮮紅的血痕。
    幾人緊咬著牙關，雙唇都被咬得發白，愣是不敢哀嚎出聲，冷汗如雨般直冒。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流過傷處，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
    林大壯已經獨自搬運了好幾筐淤泥出去。在這個時代，沒有太多先進的工具，全得依靠人力。
    他猜測徐大人的動作就算再快，也不可能今日就趕到。怕是還要熬上好些日子，就是不知道事情解決之後，這些還要服徭役的人該怎麽辦。
    而且這體力活完全不同於學武時的累，是一種令人麻木的、看不到盡頭的身心俱疲。
    剛開始看到這姓王的官差打人時，他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真想將這官差狠狠揍一頓。
    周圍這幾處大部分都是王家村的人，那些人家中都有人在作坊做工。
    這幾個月來，他們眼中本來已經重新燃起的希望，卻在這不到一天的時間裏，變得支離破碎，雙眼滿是茫然。
    這樣一年一月的徭役，還有十年、二十年…就算他們死了，子孫後代也難以逃脫。
    林大壯強忍著怒氣，隻得動作更快了一些，奮力將那些塊頭大、處理起來十分麻煩的河中石塊和淤泥搬運出去。
    身體上的痛苦，漸漸地壓下了腦海中的掙紮與苦悶。
    “哈哈，全偉啊，你看看，你可立了大功了。要不是你發現還有這傻子，咱們的進度怕是還沒這麽快。
    要是他們能將這河道提前清理完，加固好，咱們徐大人也能向上麵邀功不是。”
    羅發坐在高處的樹蔭下，嬉皮笑臉地說道，手中拿著一個枝條，漫不經心地指著那邊正忙活的苦役。
    “都是羅哥的功勞，沒有羅哥相助，我哪敢將這幾個傻子帶進隊伍裏。”
    周全偉在一旁陪著笑臉，腰都快彎到了地上，他可不敢把這份功勞攬到自己身上。
    “就是那個叫小傻的不行，哎呦，又被抽了一鞭子，原以為撿到的都是寶，沒想到是個廢物，晚食不給他吃了。”
    羅發叼著一根狗尾草，看了一會兒，覺著無聊，手中撿起地上的石子，一臉惡劣地朝著正搬著大石或淤泥想要運出河道，卻被一些陡坡阻礙得有些穩不住身形的苦役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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