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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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井位於一處破敗荒院,左近有間矮房,門窗殘缺,內裏堆著些朽木碎瓦。
    院中雜草叢生,顯然常年無人打理。
    張雀靈黑著一張臉,翻身落到井邊。
    霎時間,無數紛亂嘈雜的聲音便躍過斑駁院牆,鑽入她的耳中。
    其中,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哀求聲,有孩童絕望的哭泣聲,有男人粗俗的獰笑聲,還有此起彼伏的呼喝聲。
    這些聲音不算清晰,卻像無數根鋼針,紮得她耳膜生疼。
    她暗自咬了咬牙,強逼著自己不去理會。
    回憶了一番地圖信息,以及兩人商定的突圍路線。
    她沒有走那扇早已破爛的院門,而是來到東側院牆邊,將耳朵貼了上去。
    姚知雪的聲音適時於心中響起。
    【雀靈......翻過牆,就是宅子的花園......沒什麽人。】
    張雀靈捏了捏拳頭,於心中詢問:【你在這個“存檔點”重開了幾回啊?】
    【七......七八回......吧?】姚知雪的心聲斷續,不太有底氣。
    張雀靈嘴角微抽,不再理她。
    她再次感知一番,確定周圍無人,這才足下發力。
    人到半空時,她把身子打橫,手掌於牆頭一撐,盡量減少自己暴露的風險。
    隻一眨眼的功夫,她整個人便悄無聲息地越過了三米來高的院牆。
    牆後果然是一處小花園,此刻空蕩蕩的,寂寥無聲。
    唯有壽山石堆成的假山旁,一座精致清雅的八角攢尖亭中,胡亂丟著一具渾身赤裸的無頭女屍。
    而在亭邊的荷塘內,一顆女子頭顱漂浮在墨綠的死水裏,烏黑的長發散開,引得無數蚊蠅聚集,發出嗡嗡的惱人聲響。
    “艸!”
    張雀靈眼皮直跳,牙根都快咬碎了。
    【姚知雪,繼續,往哪走?】
    【嗚~往...往東,主院裏有韃子兵,嗬嗬...速殺。】
    “好!”
    她渾身的氣血瞬間沸騰,幾步跨過假山與花池,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幾乎與她本人等高的斬馬刀。
    來到第二道院牆前,聽著院中的“胡語”,聽著他們的狂笑。
    張雀靈神色一肅,倏地騰空躍起,青綠身影緊貼著西側廂房烏黑的瓦片,徑直“砸”向主院天井!
    院中,一個軍將正用短矛挑著具血肉模糊的、剛剛成型的胎兒。
    察覺到風聲,他的反應極快,人還未轉身,短矛已然帶著屍體飛擲向張雀靈。
    同時口中示警,“敵襲!”
    堂屋門口,正對著具胸腹被刨開的美貌女屍發泄的家夥,連褲子都顧不得提。
    他怪叫一聲抄起地上的佩刀,晃蕩著那活兒,殺性大發。
    角落裏,嬉笑著在一口大鐵鍋邊,攪動著其中沸水與浮沉肢體的三隻豬尾巴,也下意識地抓起了靠在牆邊的兵刃。
    這種反應速度,顯然是韃子精銳。
    但,他們麵對的,卻是三階巔峰的張雀靈。
    轟——!
    張雀靈於半空之中,刀背隨意一橫,便將那帶著惡風的短矛磕飛。
    繼而身形不停,一記豎劈,刀鋒自矮壯軍將的天靈蓋直直貫下,當場將他劈成了對稱的兩半!
    鮮血內髒刹那爆散一地。
    喀啦!
    她重重落地,腳下石板龜裂,動作卻沒有半分停滯。
    刀光一閃,那提著褲子的豬尾巴還沒來得及看清,頭顱便衝天而起,脖頸中噴出的血泉足有三尺多高。
    不等屍身倒地,張雀靈已旋身衝向牆角。
    鏘!鏘!鏘!
    三聲脆響,三個驚恐萬狀的豬尾巴,連人帶兵器,被她一刀攔腰斬斷!
    “啊——!啊——!”
    他們的上半身還在地上痛苦地扭動哀嚎,下半身卻已沒了動靜。
    【雀靈......留氣血......】
    姚知雪用微弱的聲音提醒。
    “留NM!”
    張雀靈雙眸赤紅,口鼻之中,已開始不受控製地噴濺出滾滾白氣。
    她的視線急速掃過這方寸院落。
    她看到了被磕飛在一旁的短矛,以及矛尖上掛著的,剛剛足月的胎兒。
    看到了那口大鐵鍋中,被煮到半熟、麵目不清的童男童女。
    看到了那具被開膛破肚、死不瞑目的女屍。
    一股強烈的惡心感直衝喉頭,卻被強行咽了回去。
    此時,她的臉上隻剩一片森寒。
    “呼——!”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張雀靈腳下再度發力,整個人化作一道青色電光,再度躍上了對麵的院牆。
    鉛雲之上,八角雲亭。
    悲苦伸出扭曲的、漆黑的,如沸騰瀝青般的“手”,指向下方,指向戰場。
    無數重疊的聲音匯聚,“雲橫,小丫頭的氣血,好像比六階還多不少吧?”
    圓臉青年風輕雲淡地將一盞雲杯置入悲苦“手”中,一邊斟茶,一邊道:“年輕人,氣血旺盛,很正常的。”
    悲苦竟似很認同般點了點“頭”。
    正要喝茶,祂倏地又是一愣。
    “呃,她剛剛是不是飛起來了?”
    雲橫撮著牙花子,桃花眼微眯,“那哪是飛啊?年輕人,活力四射,跳的比較遠而已。”
    “大師年紀大了,許是看錯了。”
    “快喝茶,喝茶提神兒。”
    聞言,悲苦那瀝青般的軀體表麵,毫無征兆地裂開了無數道漆黑的縫隙。
    每一道縫隙,都像是一張“嘴”。
    而每一張嘴,都勾起了完全相同的,令人心底心悸的弧度。
    “雲橫,你不用緊張......小僧先前說過,十年內不會對她出手的。”
    頓了頓,祂的聲音不再層疊,語氣變得誠懇。
    “出家人不打誑語。”
    雲橫臉上的笑意不減,卻沒有接話。
    悲苦並不在意他的態度,抿了口茶,祂那顆不斷變換著形狀的頭顱左右轉了轉。
    “那兩位呢?”
    雲橫並未回答,而是語帶笑意的反問:“大師今夜前來,所為何事啊?”
    悲苦施施然道:“跟你打個招呼,最近,小僧想尋個機會,與小丫頭聊聊天。”
    雲橫:???
    ......
    他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的笑容倏地僵住。
    風停了,雲靜了,連茶杯裏氤氳的霧氣,都凝固成了靜止的形態。
    兩人就這麽對坐著,誰也沒有出聲。
    ......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五分鍾,或許更長。
    戰場之上,東部扇區的最前沿,一道絢爛華光刹那掃過陣地前沿!
    扇形範圍內,成百上千頭淵怪被白霜覆蓋,僵在了原地。
    ......
    悲苦滿身的“嘴”猛地張開,每一張都發出了愕然的、重疊的音節。
    “她剛剛......”
    “那是......”
    “四十米的劍意???”
    ......
    凝滯的氣氛刹那破碎,雲橫的小圓臉一抽一抽。
    悲苦看他這副模樣,好笑般吧唧了一下嘴,“雲橫,你也不想小丫頭的異常,被其他存在知曉吧?”
    “嘿嘿,要知道,不是誰都像小僧如此好說話的。”
    雲橫的小圓臉都快糾結成小包子了,憋了好久,他才梗著脖子,來了句。
    “見......也不是不行......但是......要收門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