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之巔，李薇長劍低垂。
    她看著那一人一牛，看著牛背上青年道人與靈寶天尊一般無二的容貌，感受著兩者相差無幾的氣息。
    【怪了......】
    一個困惑在她心底生出。
    其實，打從見到“初至尊”一分為三，化作老、中、青三位道人時，這個困惑便出現了。
    李誠不是說，他體內的“老爺爺”，就是靈寶天尊嗎？
    “老爺爺”不是隻剩些許殘留了嗎？
    怎地又多了一個？
    先前，李薇隻顧給永恒們添亂，自身又處於絕對劣勢。
    見了老顧後，又忙著你儂我儂，根本沒工夫思考這個問題。
    如今，驀地見到第二位“靈寶”，她扭過頭，看向顧謹之，滿眼都是詢問。
    顧謹之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蛋。
    他隻說了兩個字。
    “他我。”
    李薇長長地“哦”了一聲。
    心裏其實依舊在腹誹......
    【他我？】
    【他我怎麽了？】
    ......
    青牛的步子看似不疾不徐。
    可兩人才說了一句話，它便已經越過漫長時空，停在了天宮與十一尊永恒之間。
    牛背上的青年道人姿態閑適。
    他沒有看那十一尊恐怖存在，反而好笑地瞅著李薇，代替顧謹之回答了她的疑惑。
    “你夫君的意思是，貧道隻是靈寶天尊的一道‘他我’。”
    想了想，他又加了句。
    “一道......被當做棋子的‘他我’。”
    李薇似懂非懂，還有些晃神。
    青年道人則已躍下青牛，轉身，終於直麵那十一尊永恒。
    他拍了拍青牛的後背。
    “去吧。”
    哞——！
    老牛低沉地叫了一聲，搖了搖頭，龐大的身軀並未動彈。
    青年道人麵色一沉，再次嗬斥。
    “去！”
    哞——！哞——！
    原地打了個圈，牛眼幾度凝視主人。
    可青年道人臉色沉凝，態度無比堅決。
    哞——！
    老牛這才不情不願地向著來路行去，一步三回頭，極是不舍的樣子。
    “唉——”
    青年道人長歎一聲，微微闔眸。
    直到老牛走遠，他整理好情緒，懶洋洋地抬起頭，看向那十一位氣息貫穿古今的存在。
    此時，他背對著李薇與顧謹之，滿不在乎地開口。
    “丫頭，知道他們為什麽三番五次地，想要勸你自行退縮嗎？”
    【嗯？】
    仍在“他我”這個問題裏繞圈圈的李薇，精神一振。
    她看向青年的背影，問：“為啥？”
    青年道人還未回答。
    十一位永恒，卻已經出手了。
    無量光、佛光、神性光輝......
    十一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匯聚成一股無可匹敵的洪流，壓向青碧神光。
    轟隆隆隆隆隆隆——！
    時光長河波濤翻湧，激蕩不休！
    “來得好！”
    青年道人朗聲一笑。
    鏘啷！
    古樸寶劍豁然出鞘！
    劍鳴清越，響徹古今。
    刹那間，整條長河之上，從極為遙遠的過去、到近古時代，一道道模糊的青碧虛影騰飛而起！
    祂們無視了久遠時光的阻隔，穿透了層層時空，刹那間便沒入了青年道人的體內！
    青萍劍神光暴漲，一道青碧色的劍幕橫掃而出！
    錚——！
    嗡——！
    煊赫劍光之下，十一道永恒之力倏然消散，湮滅無形。
    鏘啷！
    青年道人收劍回鞘，笑得玩味。
    “你們這些人，為了超脫，隻敢吸納最近萬年的‘烙印’。”
    他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加掩飾的挑釁。
    “我卻沒打算超脫。”
    “十一個永恒地板磚，可打不過一個強永恒。”
    ......
    “唉......”
    三清之中，青年形象的靈寶天尊發出了一聲歎息。
    “通天，你無需逞強。”
    “如今的我們，確實不如你......但，你又能撐多久呢？”
    ......
    青年道人冷冷一笑。
    “怎麽？覺得我這個狀態，殺不死你們？有恃無恐？”
    “是......永恒難殺，我剩下的時間確實殺不死你們中的任何一個......”
    “但，隻要能惡心到你們，多久都無所謂。”
    說著，他斜睨向那五尊佛陀，以及以威嚴老者為首的小團體。
    “是不是被靈寶隕落這個局給忽悠到了？”
    “覺得三清不再圓滿，所以......最近三千六百年，你們兩方並沒有太過針對‘初至尊’啊？”
    他把“初至尊”三個字咬得很重，神色卻極為輕佻。
    五尊佛陀垂眸，口中念誦經文，不置可否。
    那威嚴老者和四頭四臂神人的臉色，卻不怎麽好看。
    隻有那團混沌依舊翻湧，看不出什麽。
    ......
    雙方陷入了短暫的僵持。
    誰也沒有再動手。
    見此，通天轉過身，再次背對十一尊永恒，視線重新落在了李薇身上。
    “咱們繼續。”
    李薇忽閃著瀲灩的杏眸，一臉期待。
    “您說。”
    通天再次開口。
    “他們續接長河時，你正麵挨了時光衝刷，卻屁事兒沒有。”
    “他們又以永恒手段殺你，換做其他神話，哪怕猴子、楊戩這種神話至強......就算不死，‘他我’也會被滅殺大半，需長久沉眠才能恢複。”
    “期間，你又被祂們逼著，一路溯遊而上，這段長河，距離你的時代，已有四五千年。”
    “你非永恒，早該被時光湮滅了才對。”
    李薇聽著通天的敘述，眸子越來越亮。
    “您是說，我不受時光影響？”
    通天含笑點頭。
    “你雖隻有神話境界，身上，卻提前具備了永恒特質。”
    “祂們害怕變數，又看不透你，自然要勸你主動退縮。”
    “哦~”
    李薇抬起頭，掃視那十一尊永恒，一副了然的神色。
    【原來如此......老登們壞滴很！】
    ......
    麵對李薇的目光，永恒們漠然地與她對視，身上未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流露，仿佛萬古不變的雕塑。
    ......
    【切，竟然不會捧哏，真沒勁兒。】
    李薇在心底吐槽一句。
    倏地，感受到顧謹之大手傳來的溫度，她又忍不住又問。
    “通天老爺，老顧為啥也沒受時光影響啊？”
    通天按劍而笑。
    “因為天宮本身，便擁有永恒特質，他身在天宮之內，自然受到天宮庇護。”
    話落，通天神色一肅，視線轉向顧謹之。
    “天宮恢複得差不多了，你二人以天宮為‘舟’，往上遊走！”
    “它可庇護你們，抵達上古天庭初立的時代！”
    “這十一位，遠離了這段長河，實力便會大幅跌落，你們......唉......且看造化吧！”
    李薇還未反應過來。
    轟隆！
    整座天宮便動了起來，仙光大放，逆著奔湧的長河，決然地溯流而上！
    李薇看著那道越來越遠的道袍身影，忍不住高呼。
    “通天老爺，你怎麽辦啊？”
    通天清朗而宏大的聲音，穿透了時空的阻隔，清晰傳來。
    “顧好自己，莫管本座的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