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新建成的「混元殿」頂，葉無殤倚著白玉欄杆，看腳下雲河翻湧。自三年前重塑法則以來，三界生靈逐漸習慣了仙妖共舞的奇景——有妖修在仙界靈田培育噬靈花，亦有仙修在妖界聖樹下載錄《混沌丹經》。他指尖摩挲著腰間的焚心劍穗，劍鞘上的混元符文突然泛起微光，如同被某種力量輕輕叩擊。
    “又有裂隙了？”白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指間纏繞著新煉化的「時空靈絲」，發絲間還別著人界匠人送的琉璃發簪，“這次是在……南荒巫族？”
    葉無殤點頭，目光穿透雲層，看向南方天際線處的暗紫色裂隙。自混元法則建立後，三界邊緣時常出現這種連接混沌海的裂隙，雖未造成實質傷害，卻像新生軀體上的傷疤，隱隱作痛。“巫族大祭司傳來消息，裂隙中溢出的混沌能量正在篡改圖騰紋路。”他轉身時，衣擺帶起的氣流卷動了石桌上的《萬界法則紀要》，最新一頁用朱砂批注著：「混沌海能量波動頻率與永劫之源殘響共振」。
    白霜將手覆在他手背上，狐耳因神識外放輕輕顫動：“我感覺到裂隙中有熟悉的氣息……像是當年被我們煉化的魔祖殘魂碎片。”她突然皺眉，時空靈絲在掌心繃直如琴弦，“不對，還有更古老的力量，像是……天道意誌的殘渣？”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祭出法器。葉無殤的焚心劍化作三色流光，白霜的九尾狐火凝結成晶瑩的棱形護罩。當他們穿越裂隙的瞬間，撲麵而來的不是混沌海的狂暴能量，而是一片靜謐的黑暗——那是連法則都尚未誕生的原初之地。
    “歡迎，混元法則的締造者。”
    低沉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葉無殤的神識突然刺痛，眼前浮現出無數重疊的畫麵：混沌海中漂浮著數以萬計的破碎世界，每個世界都閃耀著不同法則的光輝；在某個布滿金屬齒輪的維度，機械生命正用齒輪啃食混元符文；而在畫麵最深處，一尊由星塵與暗物質構成的巨像，正將手按在混元法則的邊界上。
    “我們是混沌海的‘守界者’。”聲音主人顯形，竟是個由光與影交織而成的人形，眉心嵌著一枚菱形晶體，“三百年前，你們斬殺天道意誌時，其殘骸墜入混沌海，汙染了三顆‘世界核心’。”他抬手，晶體中浮現出三顆漆黑如墨的球體，表麵爬滿金色的天道符文，“這些核心正在吞噬鄰近維度的法則，包括你們的混元法則。”
    白霜的時空靈絲突然纏上其中一顆球體，卻被天道符文灼傷：“所以裂隙是世界核心的‘捕食口’？”她想起在妖界古籍中讀到的記載——混沌海是孕育所有維度的子宮，而世界核心則是各個維度的法則胚胎。
    “正是。”守界者的聲音帶著憂慮，“若任由天道殘骸侵蝕核心，不僅你們的三界會被吞噬，整個混沌海的平衡都將崩潰。”他看向葉無殤，晶體突然爆發出強光，“而你，作為融合了混沌本源與天道殘魂的特殊存在，是唯一能接近核心的人。”
    葉無殤握緊焚心劍，劍身的混元符文與晶體產生共鳴。他能感覺到，在守界者背後，還有無數雙隱藏的眼睛在注視——那是其他維度的法則守護者，正觀望這場可能影響混沌海的賭局。
    “我們該怎麽做？”葉無殤的聲音冷靜，掌心卻因回憶起天道的背叛而微微發顫。白霜悄悄將靈絲纏上他手腕，用狐族特有的心電感應傳來安心的情緒。
    “進入核心內部，剝離天道殘魂。”守界者伸出光影之手，在虛空中畫出三道傳送門，“每個核心都對應著天道意誌的不同執念：控製、毀滅、永存。你必須分別戰勝它們，否則——”他看向正在擴大的裂隙，“三界將被重新納入天道的輪回，成為另一個被齒輪啃食的世界。”
    白霜突然上前半步：“我和他一起去。”她的九尾狐火在指尖凝聚成箭頭，“天道意誌曾吞噬過我的聖女血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弱點。”
    守界者的晶體閃爍片刻，默許了她的請求。葉無殤握緊她的手，率先踏入刻著“控製”二字的傳送門。刺眼的白光過後，二人發現自己站在一座懸浮於虛空的青銅宮殿中，殿內整齊排列著千萬個水晶瓶，每個瓶中都封印著一個生靈的命運紅線。
    “這是……天道的‘命盤殿’。”葉無殤認出了殿中央的巨型羅盤，正是三百年前玄霄用來篡改鎖魔陣的核心法器，“在這裏，天道通過控製眾生的命運，維持其虛假的秩序。”
    話音未落，最近的水晶瓶突然炸裂，裏麵的命運紅線化作鎖鏈纏向白霜。葉無殤揮劍斬斷鎖鏈，卻見劍刃觸及之處，紅線竟分裂成更多細鏈。白霜突然福至心靈，將狐火注入自己的命運紅線——那是她從未敢觸碰的禁忌，因為其中纏繞著妖族滅族的預言。
    “看清楚，這才是真實的命運！”白霜的怒吼中，九尾狐火將所有紅線點燃。葉無殤震驚地發現，在火焰中，水晶瓶裏浮現出的不是既定的命運，而是無數種可能的未來。天道的“控製”，不過是掐滅其他可能性的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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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最後一座水晶瓶炸裂時，宮殿轟然崩塌。二人被傳送到第二個傳送門——刻著“毀滅”的血紅色光門。這次迎接他們的，是鋪天蓋地的業火，以及火中若隱若現的天道之劍。
    “小心！這是天道的‘滅世業火’，專門焚燒一切不符合其秩序的存在。”葉無殤將白霜護在焚心劍的三色光罩內，卻發現光罩在業火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他突然想起在鎖魔陣領悟的“化滅為生”之道，將劍刃插入虛空中，強行在業火中開辟出一片丹道領域。
    “丹火煉世，垢盡光生！”
    業火在丹爐虛影中漸漸冷卻，化作滋養萬物的靈灰。白霜趁機施展幻術，在業火深處投影出天道統治下的三界——妖族被圈禁在血色結界，仙界弟子為爭奪資源自相殘殺，人界凡人在苛捐雜稅中艱難求生。業火的攻勢漸漸放緩，天道之劍發出不甘的顫鳴。
    “天道的毀滅，從來不是淨化，而是控製的另一種形態。”葉無殤握住劍柄，將混元法則注入其中，“真正的毀滅，應是為新生騰出空間，而非永遠的獨裁。”當他將劍刃折斷的瞬間，血色傳送門應聲而碎。
    最後一道傳送門刻著“永存”，迎接他們的是一片雪白的世界，空中漂浮著無數透明的靈魂。葉無殤認出其中有玄霄的殘魂，有妖穀老祭司的執念，甚至有他父母的模糊身影。
    “天道的‘永存’，是讓一切停留在它認為‘正確’的瞬間。”守界者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但生命的真諦，恰恰在於變化與消逝。”
    白霜突然落淚，她看到了自己被封印的童年——在妖族滅族前夜，母親將她推入傳送陣的場景。葉無殤則看到了父母臨終前的微笑，那不是天道安排的悲劇，而是他們自主選擇的守護。
    “我們不需要永存。”葉無殤張開雙臂，任由那些透明靈魂融入自己的神識，“我們需要的，是讓每個靈魂都有選擇如何存在的權利。”他抬頭，看向雪白世界的盡頭，那裏有一扇刻滿生命年輪的木門。
    當二人推開木門的瞬間，三顆世界核心出現在混沌海的星空下。天道殘魂化作的黑霧正從核心表麵剝落，露出其下閃爍著微光的本源。葉無殤將焚心劍刺入核心，混元法則如潮水般湧入，徹底淨化了天道的汙染。
    守界者的晶體發出璀璨光芒，混沌海的裂隙開始閉合。當他們回到三界時，南荒巫族的圖騰柱正重新浮現出充滿生機的紋路，裂隙邊緣的混沌能量化作細雨，滋養著幹涸的土地。
    “葉無殤，白霜。”守界者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混沌海的平衡得以維係，但這不是終點。”他的光影漸漸消散，留下一句話在虛空中回蕩，“當齒輪再次轉動，你們的選擇，將決定整個多元宇宙的命運。”
    暮色中，葉無殤望著逐漸消散的裂隙，突然輕笑出聲。白霜疑惑地抬頭，卻見他眼中倒映著人界孩童在裂隙細雨中奔跑的身影，臉上沾滿晶亮的水珠。
    “怎麽了？”她輕聲問。
    “我在想，”葉無殤握住她的手，感受著她掌心的溫度，“或許，所謂的守護，從來不是對抗混沌，而是讓混沌也能成為孕育希望的土壤。”他低頭，吻去她眼角殘留的淚花，“就像你教會我的，無論是魔心還是仙魂，隻要心中有光，就能在裂隙中種出花朵。”
    白霜笑了，指尖凝聚出一朵由混沌能量與狐火交織的花，輕輕別在他發間。遠處，混元殿的鍾聲響起，那是三界生靈共同製定的新律法——不再有絕對的秩序，亦不再有純粹的混沌，隻有無數可能在混元法則中自由生長。
    而他們，將繼續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可能，在裂隙與花海並存的天地間，走出屬於自己的證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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