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循著她的話回頭看侯卿。
    她更疑惑了：“因為侯卿？為什麽會是因為他？”
    十二峒主似乎有些累了，往後退了一步，坐在床沿。
    她再開口時，話音也帶著虛弱，道：“因為當年讓我變成這樣的，就是他。”
    蘇容：“？”
    侯卿沉沉的看著十二峒主，道：“但她告訴我的是，你當時已經死了，我做出來給你服下的藥，並沒有作用。”
    “當時確實是的。”十二峒主道，“但你走後沒多久，我醒了過來。這證明你當時用在疫病中的藥，是有用的。可惜那時已經晚了，你走了。她說她給你寫過信，希望你回去，可你並沒有回去。於是過了段時日，我也離開了月氏族，回到十二峒。”
    侯卿神色更難看了點。
    須臾，他冷扯唇角，語氣淡淡，“是，她的確給我傳過書信。那又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能挽回嗎？”
    “如果老身說呢？”十二峒主忽的道。
    侯卿微蹙眉頭：“你什麽意思？”
    十二峒主緩緩說道：“在離開月氏族數年後，我也收到了她再寄給我的一封書信。在信中，她說她找到了能讓她回家的辦法，其中最關鍵的一步，是需要一樣東西。我遍尋數年，最終找到了狚族這裏，發現正是他們族中的聖物。”
    “當時，我原本想立即取走去給她，算是還了她的救命之恩。然而她說，她算了一卦，還不到拿這樣東西的時候。”
    “後來她又告訴我，她最開始尋到回家的辦法，是因為你。有因才有果，也因你，才能到離開的時機。於是她拜托我，若有朝一日再遇到你時，再去狚族將那樣東西取走給她。”
    說罷，十二峒主的目光移到蘇容的身上。
    蘇容聽的很懵，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
    十二峒主看著她，道：“容容，你很特別。我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和她很像，許是同一個地方來的人。”
    蘇容心裏咯噔了下。
    不待她說什麽，十二峒主又道：“事實上，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房間裏掛的那些畫像，上麵的人是趕屍人。那時我也給你算了一卦，算出你們之間的緣分很深，你和她也有種很奇特的關係。所以當我知道你見過趕屍人時，我就明白，她說的那個時機到了。”
    “於是，我讓你去了狚族拿那個東西。你離開狚族時，遇到的人也是我。後來我把東西拿走，去了月氏族找她，把東西給她。她聽說你後，卻說你的時機還不到，於是我聽從她的吩咐，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十二峒，抹去了你那些相關記憶。”
    蘇容足足反應了好一會兒。
    “等等，等等。”
    蘇容止住十二峒主繼續往下說，梳理了下目前聽到的信息。
    她不太確定的開口：“所以目前的情況是，你、侯卿和月氏族裏那個女子，是認識的。隻是因為發生了……某件事情，分道揚鑣了，侯卿也不知道你活著，沒再和那人聯係過。但數十餘年過去了，那人一直記得侯卿，現在也發現了我的存在。她在……等我去找她，一起回該回的地方？”
    十二峒主點頭。
    蘇容看看她，再看神色陰晴不定的侯卿，張了張口，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那她同侯卿……什麽關係？她隻是在等我嗎？應該也在等侯卿吧？你們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
    十二峒主聞言，以一種很奇妙的眼神看著蘇容和侯卿。
    她意味深長的說道：“那個女子同我說過，如果可以的話，她確實想在離開之前，見他一麵。”
    “他”指的誰，不言而喻。
    蘇容心裏有點堵。
    不說笑，她覺得自己頭上有點綠。
    這他媽……
    “師父……”
    侯卿注意到蘇容的反應，眉心一突，想也不想的伸手要拉住蘇容的手。
    蘇容退後避開了。
    侯卿心裏一沉。
    偏十二峒主這時還在火上澆油：“容容，至於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最清楚的應該是你身邊的人，你問他就好。現在我能告訴你的，隻有這個。”
    她慢騰騰的摸了摸袖內，拿出個巴掌大小的竹筒，遞給蘇容。
    “裏麵是去月氏族的地圖。”
    蘇容接過來，悶聲道：“謝謝。”
    “不必謝，這是我該做的。”
    十二峒主微歎口氣，似感慨又似釋然，“這麽多年了，我總算將所有的身後事都做完了。這下，可以放心去了。”
    蘇容聽的一愣，“您這是……”
    “我已至大限。”
    十二峒主溫聲說。
    蘇容意識到什麽，道：“您……不回十二峒了嗎？”
    十二峒主搖頭：“我的前半輩子，都給了十二峒。到頭來，白發人送黑發人，孑然一身。已經夠了，不欠十二峒了。”
    她看看周圍，目光又落在身下的石床上，呢喃道：“這裏很安靜，我很喜歡。之後，我不會再出去，也出不去了。”
    蘇容有點難受。
    從小到大，除了老東西外，十二峒主也算得她一半的師傅。
    雖然十二峒主老揍她，可相比其他峒主而言，她已經算是對她很好的了。
    十二峒主察覺蘇容低落的情緒，溫和的看著她，說道：“人終有一死，不必難過。較其他人，老身已算活的久的了，是賺了。”
    蘇容緩緩點頭。
    十二峒主又看向侯卿，帶著歉意道：“其實這麽多年裏，老身也一直想對你說聲對不住。如果當初，老身能早點醒來，或許你就不會……”
    “沒有如果。”
    侯卿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十二峒主頓了下，“她還在等你，去吧。”
    侯卿閉了閉眼，強抑下情緒，轉向蘇容，朝她伸出手，“師父，我……”
    蘇容別過臉去，退後兩步，對十二峒主拱手行了一禮。
    十二峒主擺了擺手，“去吧。”
    蘇容轉身往外走。
    侯卿鬱悶又心堵的跟在蘇容身後。
    走到門口時，侯卿到底還是停住，回頭看了眼十二峒主，微微一怔。
    十二峒主端坐著，腦袋卻垂了下去，氣息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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