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長聽著這番話，似哭又似笑，語氣卻很坦然。
    “其實，一個人活的太久了，終究沒意思。”
    “你是知道我的，我和你不一樣，我不願意在這裏。我隻想回去。”
    “現在回不去了，閉上眼再也醒不過來，也是個好歸途……”
    蘇容聽的越來越難受，重重的打斷他的話：“但你還有那麽多地方沒去，那麽多人沒見過呢！”
    商長無可奈何的看著蘇容，像是不知道怎麽回答她，又不願意說什麽違心的話應下來，末了就隻剩下沉默。
    蘇容低下頭，也不敢看他。
    沒多久，侯卿便帶著袁子衿回來了。
    袁天罡還在長老們那裏，聽說侯卿來找他們是要給商長看病，他不擅醫術，便沒有跟著回來，繼續留在那邊和長老們掰扯下去，希望糾正他們奇奇怪怪的眼光。
    而侯卿和袁子衿回來後，一進門便叫了蘇容的名字。
    蘇容立馬起身，回頭看相他們，眼睛紅的快要哭出來。
    “師父，商長他大限將至，您快看看他，還有沒有辦法救他！”她過去，急匆匆的把袁子衿拽到床前，指著商長說。
    袁子衿怔了下。
    回來的路上，她已經聽侯卿說過商長的情況，便覺也很詫異和突然。
    此時見到商長的人，她的心裏沉了下。就是不把脈，她也能看出商長的臉色灰敗，已不大好了，恐怕能救的希望……
    商長朝袁子衿笑了笑：“麻煩前輩了。其實我確實沒有多少時日了，再做什麽都是枉然，前輩不必太費心思。”
    袁子衿頂著侯卿和蘇容的視線，微歎了口氣。
    她坐到床邊，道：“我先給你把把脈。”
    商長看看她，再看向侯卿和蘇容，歎了口氣配合。
    袁子衿手搭上去，隨即便眉頭蹙起來，神色也凝重。
    旁邊看著的蘇容和侯卿心裏一咯噔。
    蘇容忙問道：“師父怎麽樣？有辦法嗎？”
    “……確實已大限將至，無力回天了。”袁子衿沉聲說，又看著商長，“還有心病。若恩人不願意留下，即便強留，也隻是痛苦，會去的更快。”
    “這……”
    蘇容踉蹌了步，險些沒有站穩。
    侯卿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卻也說不出話來。
    蘇容艱難的出聲：“真的就不能……”
    商長微笑道：“不必太介懷。人活百年，自該入土為安。如今我既然已無法入我故鄉之土的安，那回到我生活了很久的地方為安，也好。別擔心，我還有些時日，足夠看到你們成婚完了。”
    一時間，房間裏的氣氛異常沉重，幾人都靜默無語。
    怔然望著商長良久，蘇容忽然上前一步：“不，你可能還有機會回去！”
    此話一出，三人皆意外的看向她。
    商長猛地坐起身，即便知道不可能，也還是沒有忍住問：“蘇容，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我還有回去的機會？你不要騙我！”
    蘇容深吸一口氣，認真的說道：“你知道的，我師父是活了三百年的人，但她並沒有服用長生不老藥。她能活那麽久，是因為去過龍泉地宮的鬼穀子坐化之地。那裏不知道為什麽，可以讓人穿越時空，我師父就是這樣去到三百年前的。或許你也可以呢？但我不清楚它是怎樣的實現機製，不若你帶著我們那個時代的東西過去，比如那個鐵盒子。或許在這樣的羈絆下，你有可能回去呢？”
    商長一呆，猛地看向袁子衿。
    袁子衿信任他，便坦然點頭承認。
    商長懵了片刻，神情逐漸激動起來。
    “但是，”蘇容再次開口，“它就和那個鐵盒子一樣，不確定性非常高，我沒有辦法準確的告訴你，你是不是能穿越到我們那個時代，也不確定你能穿越多少時間。這樣的險，你願意冒嗎？”
    商長猶疑了幾瞬，便堅定起來：“為什麽不冒？我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在哪兒死都可以，我都能接受。如果去那裏能回去，哪怕隻有一絲可能，我都願意嚐試。大不了失敗，而我也沒有多少時日了，不會傷懷多久。”
    思來想去，商長都覺得自己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他的眼中迸發出一股強烈的異彩，立即問道：“那個地方怎麽走？我要去。”
    袁子衿見此，便道：“我熟悉那裏，可以給你畫地圖。再者，你救過我，我曾經許過諾，若有來日你需要幫助，我能幫得上你的，絕不會推辭。這樣，我親自護送你過去，帶你到那裏，也免你走錯路。”
    商長麵露感動，但最終搖頭道：“不必了。侯老兄和蘇容馬上就要成婚了。你是他們的師父，長輩，理應留下，我自己去就好。”
    侯卿忽道：“我和我師父可以延遲成婚。”
    其他三人詫異的看他。
    侯卿神色自若的重複道：“成婚何時都可以。我師父已是我的，我不擔心會再出意外。你……你幫過我們那麽多，如今也該我們幫幫你，我們可以陪你一起去龍泉地宮，陪你走完最後一程。”
    商長更感動了。
    這些時日，侯卿和蘇容的經曆，他都看在眼裏，很明白這次成婚對於侯卿的意義，他又有多在乎。
    他沒有想到，侯卿竟然願意推遲。
    同樣很驚訝的蘇容看向侯卿。
    侯卿捏了捏她的手心，扯起嘴角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擔心。
    蘇容便道：“好，商長，我們陪你。”
    商長望著他們，須臾揚笑道：“不用，你們成你們的。等你們成完婚了，我再出發去龍泉地宮，這樣不久好了。”
    “可你的身體……”
    “你們忘了，我還有死水血蓮。這次我願意服用它，服下後多撐一兩個月不成問題，時間夠去龍泉地宮的。”
    他也願意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賭一把，看能不能回到他執著那麽久的故鄉。
    能的話，他會在那裏安息。
    不能，到時不管在哪兒，他也都要閉眼，不必再想了。
    三人無言許久。
    最後，是蘇容緩緩點頭，道：“好，聽你的。我們盡快成婚，然後陪你去龍泉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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