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的刀刃抵在喉結上時，陳默聞到一股混雜著煙漬牙垢的惡臭。這個剛滿十八歲的表弟正用他玩《王者榮耀》磨出老繭的拇指，在陳默頸動脈上碾出青紫的淤痕。
    "直播啊！接著直播啊！"陳浩的唾沫星子噴在鏡頭前，"不是要給網友看暴雨實況嗎？讓他們看看你怎麽像狗一樣爬出去！"
    手機跌落在實木地板上，直播畫麵正好對準窗外傾瀉的暴雨。十八樓的高度讓這場七月暴雨看起來像是天河決堤，整座城市浸泡在灰白色的水幕中。陳默看到自己三天前發在業主群的暴雨警告截圖，此刻正被堂妹陳莉莉踩在腳下——防水台高跟鞋恰好碾過"建議囤積物資"那行字。
    "跟物業說線路檢修？跟居委會報備防洪？"大伯陳國棟一腳踹翻玄關的青瓷花瓶，那是陳默父母留下的遺物，"你小子翅膀硬了，敢算計自家人？"
    陳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三天前這群人渾身濕透敲開家門時，表嬸王美鳳脖子上還掛著居委會發的抗洪誌願者證件。現在那個紅色塑封證件正別在她愛馬仕腰帶上，隨著她撕毀租房合同的動作晃出一道刺目的弧光。
    "法院判了，這房子歸陳家直係親屬所有。"王美鳳新做的水晶甲劃過紙張，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收拾東西滾吧，看在你媽老年癡呆的份上，施舍你們睡樓道。"
    母親在臥室發出含糊的呻吟，陳默剛轉頭就感覺耳畔掠過一陣涼風。陳浩的瑞士軍刀擦著臉頰劃過，在承重牆上刮出一串火星。
    "跟你們臉給多了是吧？"陳浩扯著陳默的衣領往玄關拖，直播手機被踢到沙發底下，鏡頭依然倔強地亮著紅光。陳默看到在線人數從37飆升到215，彈幕池飄過一片【臥槽家暴直播？】的驚歎號。
    後腰撞上防火門的瞬間，陳默摸到褲兜裏震動的手機。屏幕在掌心自動亮起，血紅色的彈窗吞噬了鎖屏壁紙：
    【檢測到極端生存環境】
    【末世直播係統激活中...】
    "還他媽玩手機？"陳浩的刀刃壓出一道血線。
    陳默突然笑起來。他看見彈幕池炸出一片金色特效：
    【用戶"南極科考隊"打賞電弧手套x1】
    "表弟。"陳默舔了舔嘴角的血漬，"你聽說過生物電嗎？"
    握住刀刃的刹那，藍紫色電弧如毒蛇般竄上陳浩的手臂。這個在朋友圈曬健身照的體育生開始跳一支詭異的霹靂舞——如果抽搐成反弓形也算舞蹈的話。直播間在線人數突破五千時，他鑲著supree金屬牌的牛仔褲襠部滲出焦黃色液體。
    "啊啊啊！"王美鳳的尖叫比係統提示音更刺耳。
    陳默轉動著電弧縈繞的手套，看著客廳裏四處逃竄的親戚。大伯撞翻了55寸液晶電視，堂妹的假睫毛粘在魚缸玻璃上，表嬸的高跟鞋跟卡進了實木地板。他彎腰撿起直播手機，鏡頭掃過陳浩仍在抽搐的軀體：
    【用戶"法外狂徒"：主播v我50，教你處理屍體】
        暴雨聲突然消失了。
    不是聽覺消失，而是被某種更尖銳的聲響覆蓋。陳默抬頭看見落地窗正在結霜，防彈玻璃表麵蔓延出蛛網狀的裂紋。一隻青灰色的手掌穿透冰層，腐肉碎屑混著冰碴簌簌落下。
    彈幕池突然被血色警告刷屏：
    【用戶"蘇棠"：別碰它！有病毒！】
    冰屍的頭顱卡在窗框時，陳默聞到二十年前海鮮市場倒閉那個夏天的味道。腐爛的魚鰓、發黴的冰塊、還有冷藏庫斷電後發酵的腥臭。這東西穿著市政防汛辦的製服，左胸工牌上"鄭濤"二字正在滲出墨綠色黏液。
    "家人們。"陳默將電弧手套按在冰屍額頭，"現在表演徒手開顱。"
    他聽見直播間禮物特效此起彼伏的轟鳴聲，像是末日降臨前的狂歡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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