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渦市集的反重力燈籠在頭頂飄成銀河，陳默的靴子踩過沾著星塵的石板路。三個月前聯邦基因戰爭的餘波還在她左臂留下淡金色紋路，每當接近時空亂流區，那些紋路就會像活物般蠕動 —— 就像此刻，在市集最深處的陰影裏，某種熟悉的氣息正勾著她的指尖發燙。
    "韭菜雞蛋餡，最後三籠。"
    沙啞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陳默抬頭，看見三米高的機械支架上懸著個木質攤位，瘸腿攤主正用獨臂揉麵，麵團在他掌心被摔打出血色光澤。案板邊緣刻著半朵冰凰，尾羽處的刀痕與蘇棠當年教她剁餡時留下的一模一樣。
    "來一籠。" 她的聲音在麵罩後發顫。攤位下方的全息投影映出菜單，泛黃的羊皮紙上 "韭菜雞蛋" 四個字洇著油漬，右下角畫著把歪扭的弑神者手槍 —— 那是蘇棠每次給她打包餃子時必畫的暗號。
    攤主轉身時，獨腿的機械關節發出蜂鳴。陳默的呼吸驟然停滯，對方圍裙下露出的半截小臂上，冰凰紋身正在滲出金色血液，尾羽處的鱗片排列，竟與她左臂的基因戰紋分毫不差。
    "客官坐。" 攤主遞來粗瓷碗，醋香混著麵香撲麵而來的瞬間，陳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味道太像了，像蘇棠在醫療艙外守了她三天三夜後，用軍用壓縮麵粉擀出的第一籠餃子，蒸汽裏還飄著他製服上的硝煙味。
    餃子入口的刹那，陳默的指尖掐進掌心。咬破薄皮的瞬間，滾燙的湯汁混著韭菜的辛辣在舌尖炸開，肉餡裏藏著細碎的冰晶 —— 那是蘇棠獨有的做法，用自己基因裏的冰元素給餡料降溫，讓每口都能嚐到雪原晨霧的清冽。
    "咳... 咳咳..." 她突然窒息，麵罩內的氧氣循環係統發出警報。記憶如潮水湧來：三年前的冬夜，蘇棠頂著八級星風暴回家，睫毛上結著冰碴卻笑著舉起保溫盒，說 "給咱孩子的胎教餃子"。此刻齒間的觸感，分明是他掌心的溫度。
    熱淚滴進醋碟時，攤主正在擦案板。陳默瞥見他圍裙下的冰凰紋身突然活了過來，金色血液順著鱗片紋路匯聚成二維碼，懸浮在攤位上方的價目表旁。她顫抖著取出通訊器，掃碼的瞬間，視網膜投影炸開刺目藍光。
    【陳小默的直播間】最後開播時間：聯邦曆 3047 年 12 月 24 日 2359在線人數：1未知用戶）
    "你是誰？" 陳默的槍口頂住桌麵，卻發現通訊器在掃描攤位時自動播放了一段錄像。畫麵裏，蘇棠的冰屍正在融化，胎兒的光影鑽進她腹中的瞬間，他唇角勾起的弧度與眼前攤主低頭揉麵的姿勢完全重合。
    攤主沒有回答，獨臂突然揮出，麵團在半空炸開成星塵。陳默的麵罩被震飛，露出左頰的淚痣 —— 蘇棠曾說，這顆痣的位置，和他在軍用星圖上標記的 "家" 的坐標分毫不差。
    "當年在醫療艙，" 攤主終於開口，聲音裏混著兩種音色的重疊，"你用禁術把孩子的靈脈接入直播間 id，卻不知道那串數字，是我在基因庫注冊時用的初吻日期。" 他轉身，機械獨腿踩碎地麵的星塵，露出下麵刻著的婚書殘頁，"韭菜雞蛋餡，是你母親教我的第一道菜。"
    陳默的指尖劃過案板邊緣的冰凰，尾羽處的刀痕突然滲出鮮血，在石板上拚出 "輪回" 二字。她想起婚禮那天婚紗上的胎兒超聲影像，想起蘇棠冰屍融化時融入她體內的那道流光，此刻左臂的基因戰紋正與攤主的紋身共振，形成完整的冰凰圖騰。
    "聯邦調查局的檔案裏，" 攤主從蒸籠裏取出最後一個餃子，放在她麵前，"蘇棠的死亡時間是 2359，但你直播間的關閉時間是 0000。" 他獨指敲了敲案板，餃子突然裂開，露出裏麵用冰元素刻著的兩個日期 —— 正是陳默的生辰與他們孩子的預產期，"時間裂縫裏，總得有人守著輪回的起點。"
    市集突然震動，時空亂流的警報聲從遠方傳來。陳默抬頭，看見攤主的身體正在透明化，圍裙下的冰凰紋身化作數據流鑽進她的通訊器。最後一刻，他獨臂比出開槍手勢，與當年胎兒在冰晶肚皮上的動作分毫不差。
    "下一次相遇，" 他的聲音像星塵般散落，"記得讓孩子帶份醋，要聯邦第三星域的陳釀。" 攤位在亂流中扭曲成二維碼，案板上的 "韭菜雞蛋餡" 五個字，漸漸變成她直播間的登錄界麵。
    陳默捏著吃剩的半個餃子，發現麵皮上不知何時浮現出蘇棠的字跡："每個時空的餃子攤，都是我在等你的坐標。" 遠處，星渦市集的燈籠重新亮起，某個穿黑色風衣的身影在街角轉身，獨腿的機械關節閃過熟悉的藍光。
    她摸了摸小腹，那裏傳來輕微的胎動。通訊器突然收到新消息，未知用戶發來一段音頻：韭菜剁餡聲混著心跳，節奏正是她直播間 id 的數字。當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時，整個市集的反重力燈籠同時明滅，在地麵投出巨大的二維碼 —— 那是她和蘇棠的婚禮請柬上，曾被鮮血染紅的圖案。
    "老板娘，來籠餃子。" 陌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陳默轉身，看見穿校服的少年舉著通訊器，屏幕上正是她塵封三年的直播間界麵，"我媽媽說，這裏的韭菜雞蛋餡，能嚐出輪回的味道。"
    少年左頰的淚痣在燈籠下閃爍，陳默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當陳家的冰凰與弑神者的槍印在時空裏重疊，血脈的詛咒就會變成輪回的鑰匙。" 她接過少年遞來的醋碟，看見碟底刻著半朵冰凰 —— 尾羽處的缺口，正等著她掌心的血去填滿。
    星渦市集的夜風掀起她的風衣，露出內襯上繡著的並蒂蓮。陳默笑了，那是蘇棠在她昏迷時親手繡的，每片花瓣裏都藏著微型芯片，能將她的心跳轉化成剁餡的節奏。此刻，攤位殘骸上的二維碼突然亮起，掃描結果顯示：【是否開啟跨世直播？觀眾：1 位已等待 1314 個時空）】
    她按下確認鍵的瞬間，蒸籠裏騰起的熱氣在半空凝成蘇棠的輪廓。少年驚訝地看著這一切，而陳默知道，在某個時空的角落，瘸腿攤主正用獨臂揉麵，案板上的冰凰紋身隨著她的心跳，漸漸滲出金色的、屬於輪回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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