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熔爐的殘垣在永夜中滲出血色微光時，陳小默的匕首正抵住戰俘的喉結。星盜艦長的瞳孔映著她左頰淚痣的寒光，而在兩人腳下，三年前埋下的韭菜種突然破土 —— 不是翠綠的嫩芽，而是纏繞著血絲的絳紫色莖稈，葉片邊緣泛著與蘇棠冰棺相同的冰藍熒光。
    "孩子，這是媽媽的味道..." 腥風突然卷起，韭菜葉表麵浮現出模糊的人臉輪廓。陳小默的匕首驟停在半空，刀尖滴落的血珠被嫩芽卷住，瞬間長成巴掌大的葉片，葉脈竟顯形為蘇棠哺乳時的掌紋。她想起五歲那年在冰棺前哼搖籃曲，母親的冰晶手指突然抽搐，指尖殘留的溫度與此刻葉片的觸感分毫不差。
    直播間的全息鏡頭被血色霧氣籠罩，觀眾們看見韭菜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絳紫色葉片相互纏繞成巨網，將整個基因熔爐遺址包裹。當陳小默的戰靴碾碎第一株韭菜，汁液濺在她戰術目鏡上，竟顯形出二十年前的監控畫麵：蘇棠跪在韭菜田邊，用染血的指節刨土，嘴裏哼著走調的《星繭搖籃曲》，而她身下的土壤裏，埋著剛從陳懷仁實驗室偷出的基因種子。
    "媽媽？" 陳小默的聲音被風聲撕碎，她看見最近的韭菜葉上，蘇棠的人臉輪廓正在流淚。那些淚珠滾落在地，立即長成新的植株，葉片脈絡清晰勾勒出陳家族譜 —— 從初代管理員到她的胎發圖譜，每根葉脈都在熒光中搏動，像極了蘇棠當年哺乳時跳動的血管。
    戰俘突然發出慘叫，絳紫色葉片如活物般纏住他的脖頸。陳小默的匕首掉在地上，刀刃插進韭菜根旁，卻被迅速生長的嫩芽包裹。她想起孤兒院的過家家遊戲，自己曾用敵人指骨給阿離 "包紮"，而此刻韭菜葉上的人臉正溫柔注視著她，唇形與記憶中母親說 "慢些跑" 時完全一致。
    "姐姐，韭菜在唱歌！" 通訊器裏傳來阿離的尖叫，七歲男孩的聲音混著基因熔爐的警報。陳小默抬頭，看見整片韭菜田正在共鳴，絳紫色葉片摩擦出的聲響，正是蘇棠失傳的搖籃曲旋律。而在旋律間隙，隱約能聽見嬰兒啼哭 —— 那是她在母乳銀河裏聽過的、屬於第 73 代容器的初啼。
    彈幕在血色濾鏡中炸開：【葉脈族譜在更新！最新一列是陳小默的基因鏈！】【戰俘身上的韭菜葉在療傷？這是蘇棠的哺乳本能？】
    陳小默的基因戰紋突然灼痛，她看見每株韭菜的根部都纏繞著銀質長命鎖，正是當年在母乳銀河看見的樣式。當她的指尖觸到葉片上的人臉，蘇棠的意識如電流般湧入 —— 分娩時的劇痛、哺乳時的溫柔、還有在基因熔爐深處，用自己的乳汁培育抗混沌基因的日日夜夜。
    "小默，" 葉片的唇形微動，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還記得餃子攤的茴香樹嗎？媽媽把你的胎發埋在樹根下，現在它們長成了對抗混沌的武器。" 陳小默的視線模糊，她看見韭菜田的中央，一株格外粗壯的植株正在開花，花瓣是透明的冰晶，裏麵封存著她的乳牙。
    戰俘的掙紮漸漸停止，纏繞他的韭菜葉滲出溫潤的汁液，竟將他胸口的致命傷愈合。陳小默撿起地上的匕首，發現刀柄已被嫩芽包裹，尖端粘著的嫩芽正在發光，形狀與蘇棠的銀簪完全一致。她突然想起陳懷仁實驗室的日誌："蘇棠堅持用韭菜基因做容器外殼，說植物的記憶比金屬更溫暖。"
    基因熔爐的方向傳來震動，韭菜田的絳紫色突然加深，所有葉片同時轉向陳小默。她的通訊器收到跨維度信號，畫麵裏是陳默駕駛的母乳星艦，舷窗外的乳暈星雲正在與韭菜田產生共振。而在星艦的主控台上，蘇棠的虛擬影像正微笑著撫摸葉脈族譜，指尖劃過的地方，都亮起溫暖的金光。
    "該回家了。" 葉片中的聲音帶著笑意，陳小默看見韭菜田的根係在地下重組，漸漸顯形為星渦市集餃子攤的輪廓。她的戰靴下，土壤正在發熱，每粒腐殖土都混著蘇棠的體溫，而在土壤深處，無數細小的冰凰圖騰正在生長，那是母親用植物基因留給她的、最後的擁抱。
    當第一縷星屑陽光穿透永夜，韭菜田的絳紫色漸漸褪去，露出底下生機勃勃的翠綠。陳小默彎腰拾起一片嫩葉，葉片上的人臉輪廓漸漸淡去，卻在葉脈深處留下永恒的印記 —— 那是蘇棠的指紋，也是陳家血脈中，比任何基因武器都更強大的、名為母愛的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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