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歸鄉刺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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秤砣張根本不理我的掙紮和喝問。他渾濁的眼睛裏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死死盯著那個巨大的鐵砧,又猛地低頭,看了一眼我左臂內側那個還在劇痛中不斷抽搐、邊緣焦黑翻卷的新鮮烙印!
“毒庫……認了你!” 他一邊拖著我,一邊從喉嚨深處擠出嘶啞、破碎、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狂熱的句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血沫裏撈出來,“你的血……就是鑰匙!也是……毒引!”
鑰匙?毒引?!這如同詛咒般的話語讓我渾身冰冷!
就在我被拖拽到巨大冰冷的鐵砧旁,後背重重撞上那堅硬粗糙的金屬表麵的刹那——
“呃啊——!!!”
一股無法形容的、遠超之前烙鐵灼燒的劇痛,猛地從左臂內側那個新鮮的烙印深處爆發出來!
那不是單純的皮肉痛!那感覺……像是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瞬間刺穿了皮肉,狠狠紮進了骨頭縫裏!緊接著,無數冰冷、黏膩、帶著強烈腐蝕感的“活物”,順著那些針孔,瘋狂地鑽了進來!在我的血肉裏、在骨髓深處、在神經末梢上……瘋狂地啃噬!撕扯!遊竄!同時,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寒,伴隨著灼燒感,如同冰火交織的毒龍,沿著手臂的血管和經絡,蠻橫地向上蔓延!
萬蟻噬骨!冰火焚心!
這劇痛來得如此猛烈、如此詭異、如此非人!我眼前瞬間一片血紅!身體像被高壓電擊中,不受控製地劇烈痙攣、抽搐!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漏氣般的嘶啞聲音,連完整的慘叫都發不出來!汗水、淚水、鼻涕、還有不受控製流出的涎水,瞬間糊滿了整張臉!意識像狂風中的燭火,隨時都會熄滅!
秤砣張那雙枯爪般的手死死按著我的肩膀,將我釘在冰冷的鐵砧上。他布滿疤痕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和一種……病態的期待?!他渾濁的細縫眼死死盯著我因劇痛而扭曲的臉,又低頭看向我左臂內側那個烙印!
就在這地獄般的劇痛中,就在我的意識即將徹底被撕裂的臨界點上——
“嗡……”
一聲低沉、卻仿佛能震動靈魂的嗡鳴,再次從我左臂烙印的深處傳來!這一次,比在火塘邊時更加清晰,更加……沉重!仿佛地底深處某個沉睡了億萬年的龐然巨物,被這劇痛和鮮血喚醒,發出了第一聲不滿的囈語!
與此同時!
我胸口貼身收藏的那張油布包裹的、父親遺留的趕屍古道地圖,仿佛受到了這嗡鳴的強烈共鳴,猛地爆發出驚人的滾燙!隔著濕透的衣服,那熱度幾乎要將我的皮肉灼穿!地圖在我懷裏劇烈地震顫起來,像一頭被囚禁的凶獸,在瘋狂地衝撞牢籠!
“嗬……嗬嗬……”秤砣張喉嚨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喘息,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我手臂上那似乎正在發生某種詭異變化的烙印,又猛地抬頭,望向窗外風雨飄搖的蘆葦蕩深處,望向更遠處那被厚重雨雲籠罩的、莽蒼的群山輪廓!
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刻骨的仇恨,還有一種……混合著恐懼和某種瘋狂決絕的複雜光芒!
“來了……都來了……”他沙啞地、如同夢囈般低語,“債……該還了……都得還……”
“砰!嘩啦——!”
半間屋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破門,被外麵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開!碎裂的門板混合著泥水飛濺進來!幾道濕漉漉、穿著灰軍裝的身影,如同惡狼般,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凶神惡煞地衝了進來!刺刀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寒芒!
“不許動!舉起手來!”
“紀岜沙!老東西!看你們往哪跑!”
黑洞洞的槍口,瞬間對準了被死死按在鐵砧上、因劇痛而劇烈抽搐的我,以及我身旁如同地獄惡鬼般的秤砣張!
死亡的冰冷,與左臂烙印深處那萬蟻噬骨、冰火交織的詭異劇痛,以及胸口地圖那火山熔岩般的滾燙……數種極致的感受,如同狂暴的洪流,瞬間將我徹底淹沒!意識在劇痛和滾燙的夾擊下,如同狂風中的殘燭,猛地一暗!
就在這意識沉淪、瀕臨崩潰的深淵邊緣,就在士兵的厲喝和刺刀寒光迫近眉睫的刹那——
“嗡——!!!”
左臂烙印深處,那沉重如地脈搏動的嗡鳴,驟然拔高!變得尖銳、淒厲!如同無數冤魂在地獄深處發出的尖嘯!一股無法抗拒的、陰寒刺骨的力量,伴隨著烙印處撕裂般的劇痛,如同決堤的冰河,猛地順著我的手臂經絡,瘋狂地衝向我死死按在冰冷鐵砧上的右手手掌!
“呃啊——!”
我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如同被高壓電貫穿,猛地向上反弓!那隻被陰寒力量強行灌注、完全不受控製的右手,像是被無形的線猛然提起,五指箕張,帶著一種毀滅性的蠻力,狠狠拍在了身下那巨大、冰冷、布滿歲月凹痕和暗紅鏽跡的鐵砧表麵!
“咚——!!!!!”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遠古巨人擂動戰鼓的巨響,猛地從鐵砧內部爆發出來!那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如同實質的衝擊波,狠狠撞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深處!甚至震得整個半間屋的地麵都為之顫抖!屋頂的灰塵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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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進來的幾個士兵首當其衝!他們臉上的凶悍瞬間凝固,被這無法理解的、直擊靈魂的巨響震得麵色慘白,眼珠暴突!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胸口,悶哼著踉蹌後退!手中的步槍幾乎拿捏不住!
就連死死按住我的秤砣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和鐵砧傳來的劇烈震動震得身體一晃,渾濁的眼睛裏爆射出難以置信的驚駭光芒!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那聲沉悶的巨響餘波未散,被我手掌拍擊的鐵砧表麵,那些沉積了不知多少年的暗紅鐵鏽,竟然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不!不是蠕動!是……溶解!被一股無形的、陰冷的力量瞬間侵蝕、分解!
鐵砧那冰冷堅硬的金屬表麵,以我手掌拍擊的位置為中心,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深褐色的漣漪急速擴散開來!所過之處,暗紅的鐵鏽如同被強酸腐蝕般消失無蹤,露出下方如同墨汁般漆黑、閃爍著詭異幽光的金屬本體!同時,無數細密到極致的、深藍色的、與死者後頸刺青同源的扭曲符文,如同擁有生命的藤蔓,從漆黑的金屬深處瘋狂地蔓延、浮現出來!瞬間布滿了整個鐵砧的表麵!
整個鐵砧,在刹那間,變成了一塊散發著不祥幽光、刻滿詭異符文的巨大魔碑!
更恐怖的是!
當這些深藍色的符文完全浮現的瞬間——
“嗡……嗡……嗡……”
整個鐵砧內部,驟然響起了低沉、連綿不絕的嗡鳴!那聲音……充滿了饑渴!充滿了暴戾!如同無數被囚禁了千年的凶魂,在符文的光芒下蘇醒,發出嗜血的嘶鳴!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粘稠、帶著濃重鐵鏽和血腥混合氣味的無形力場,以這魔化的鐵砧為核心,如同爆炸的衝擊波般,猛地向四周擴散開來!
“噗通!噗通!”
距離鐵砧最近的兩個士兵,首當其衝!他們臉上的痛苦瞬間轉化為極致的驚駭和茫然,仿佛靈魂被瞬間抽離!眼白猛地翻起,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綿綿地癱倒在地,手中的步槍哐當落地!口鼻之中,竟緩緩溢出暗黑色的、粘稠的血液!
“邪術!妖法!” 後麵跟進來的士兵嚇得魂飛魄散,驚恐地尖叫著,如同見了鬼般連連後退,再也不敢靠近那散發著幽光的魔化鐵砧!
秤砣張死死抓著我的肩膀,枯瘦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深深陷入我的皮肉。他那張布滿疤痕的臉,在鐵砧幽光的映照下,扭曲得如同真正的惡鬼。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鐵砧表麵那瘋狂蠕動的深藍符文,又猛地低頭,看向我拍在鐵砧上、此刻正被一層薄薄黑氣籠罩的右手,以及我左臂內側那個如同活過來般、在皮肉下微微搏動、散發著同樣幽藍微光的烙印!
“鑰匙……毒引……開了……門開了……”他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意義不明的嘶啞聲音,那聲音裏充滿了恐懼,卻又帶著一種病態的狂熱,“它……在找……在找……‘路’……”
“路”?什麽路?歸鄉路?!毒庫?!
混亂的念頭如同閃電劃過我劇痛的腦海!
就在這念頭升起的瞬間——
“轟隆——!!!”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髒停跳、仿佛整個大地都在呻吟的巨響,毫無征兆地從極遠處、莽莽群山的深處傳來!那聲音並非來自天空,而是來自地底!如同沉睡的巨龍在翻身!
半間屋劇烈地搖晃起來!屋頂的朽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泥塊簌簌落下!地麵如同波浪般起伏!
“地龍翻身了?!” 窗外幸存的士兵發出驚恐欲絕的尖叫!
但秤砣張渾濁的眼睛卻猛地瞪圓了!他死死望向巨響傳來的方向——正是地圖上標記著“啞泉”毒庫所在的西南群山深處!
“不……不是地龍……”他沙啞的聲音帶著無法形容的顫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裏擠出來,“是……是庫!毒庫……醒了!它在……回應……鑰匙的召喚!!”
“轟隆——!!!”
那聲來自大地肺腑深處的恐怖呻吟,如同垂死巨獸的咆哮,裹挾著毀滅性的力量,狠狠碾過烏魚溪畔!半間屋這具早已腐朽的殘骸,在狂暴的地動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屋頂朽木斷裂的哢嚓聲刺耳欲聾,泥塊、瓦片如同暴雨般簌簌砸落!地麵如同被巨手掀起的破布,劇烈地起伏、扭曲!
“地龍!地龍翻身了!快跑啊——!” 窗外幸存的士兵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再也顧不得什麽命令,丟盔棄甲,如同炸窩的螞蟻,在泥濘中連滾爬爬地朝著遠離半間屋的方向亡命奔逃!王德彪那粗嘎的咆哮和厲聲嗬斥,瞬間被淹沒在地動山搖的轟鳴和士兵的慘叫聲中。
“嗬……嗬嗬……” 秤砣張枯爪般的手依舊死死扣著我的肩膀,將我釘在那魔化的鐵砧旁。他那張疤痕遍布的臉在劇烈搖晃的幽藍光線下扭曲著,渾濁的細縫眼死死盯著巨響傳來的西南群山方向,裏麵翻湧著驚濤駭浪般的恐懼和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明悟!“不是地龍……是庫!毒庫醒了!它……在找路!在回應……鑰匙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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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的召喚?!
我左臂內側那個烙印,此刻如同一個活過來的毒瘤!萬蟻噬骨、冰火交織的劇痛不僅沒有因為剛才那驚世駭俗的一掌而平息,反而變本加厲!一股更加狂暴、更加陰寒的力量,正以烙印為核心,瘋狂地撕扯著我的血肉,試圖沿著手臂的經絡,蠻橫地湧入我的軀幹!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冰冷黏膩的巨手,正試圖順著這條“鑰匙”的通道,將我從內到外徹底侵占、吞噬!
“呃啊啊——!” 我身體反弓如蝦,喉嚨裏爆發出非人的慘嚎,意識在劇痛和那來自地底深處的恐怖召喚中劇烈震蕩,如同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會徹底傾覆!
“守住!守住你的魂!紀老三的種……別讓它……把你變成‘路’!” 秤砣張嘶啞的咆哮在我耳邊炸響,如同驚雷!他那雙被炭火灼燒得皮開肉綻、冒著焦臭青煙的手,猛地鬆開我的肩膀,轉而如同鐵箍般,死死抓住了我那隻依舊被無形力量吸附在魔化鐵砧表麵、籠罩著薄薄黑氣的右手手腕!
一股同樣冰冷、但帶著某種沉重煞氣的力量,瞬間從他那雙布滿疤痕的手掌中傳來!這力量並非對抗我手臂烙印深處湧出的陰寒,更像是一種……粗暴的引導!一種以毒攻毒的鎮壓!
“嗤嗤——!”
當秤砣張那帶著焦糊氣息的手掌接觸到我手腕上那層詭異黑氣的刹那,一陣如同冷水滴入滾油般的劇烈反應瞬間爆發!刺耳的腐蝕聲伴隨著一股更濃烈的、混合著焦臭和鐵鏽腥氣的惡臭彌漫開來!秤砣張的手掌上,那些剛剛被炭火燒灼的傷口瞬間變得焦黑,皮肉如同被強酸腐蝕般滋滋作響,冒出更加濃烈的青煙!他布滿疤痕的臉頰肌肉劇烈地抽搐著,渾濁的眼睛裏爆發出巨大的痛苦,卻依舊死死咬緊牙關,枯瘦的手臂上青筋如同虯龍般根根暴起,力量不減反增!
“給老子……滾出來!” 他喉嚨裏發出如同野獸瀕死般的嘶吼,用盡全身的力氣,試圖將我的右手從那如同活物般吸附著我的鐵砧表麵拔離!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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