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
    小夭敲了敲桌案，看著麵前瑟瑟發抖的中年男子。這人從進門起就縮著脖子，活像隻被雨水淋透的鵪鶉。
    "王、王姬……"男子聲音發顫，"我好像中毒了……"
    "叫我玟醫師。"小夭蘸了蘸墨筆，"症狀？"
    "就是……呃……"男子偷瞄了眼簾子後若隱若現的九道身影，"看見九頭妖就腿軟……"
    "噗——"
    簾子後傳來噴茶聲。小夭頭也不回地甩出三根銀針，精準紮在某個偷聽的腦袋上。
    "此症好治。"她唰唰寫下藥方，"每日辰時對著"九頭速遞"的招牌大聲念"我最勇敢"，連服七日。"
    男子千恩萬謝地走了。小夭正要叫下一位，腰間突然一緊——相柳的人形從背後環住她，下巴擱在她發頂。
    "玟醫師好凶啊。"他蹭著她鬢角，"昨晚咬我脖子時可不是這樣的……"
    "啪！"
    一本醫典拍在他臉上。
    午後的陽光曬得人發懶。小夭正在整理藥櫃，忽聽前院傳來清脆鈴響。
    "請問……"
    來人一襲鵝黃紗裙，腰間綴滿銀鈴，正是赤水族的大小姐——辰榮馨悅。
    小夭指尖一頓。前世這位可是差點成了相柳的……
    "我找九頭大人。"馨悅紅著臉遞上錦盒，"這是家父讓送來的深海玄鐵，可助修複妖丹。"
    藥碾子"哢嚓"裂了條縫。
    "他在後院。"小夭笑得溫柔，"我帶你……"
    "不必！"相柳旋風般衝進來，九個腦袋擠滿門框，"赤水小姐請回吧，我與夫人還有要事！"
    馨悅眼眶瞬間紅了："可這玄鐵……"
    "替我謝過赤水族長。"相柳一把攬過小夭，"但內子的醋勁兒比"碧落黃泉"還毒，我怕今夜要跪貝殼了。"
    小夭狠狠踩在他腳上。
    待馨悅哭著跑遠，五號頭突然湊過來："你剛才是不是吃……唔！"
    小夭往那張嘴裏塞了顆超辣毒丸："下一個病人！"
    傍晚閉館時，小夭發現案上多了碗冰鎮梅子湯。
    "珊瑚送來的？"她隨口問。
    "我熬的。"相柳從房梁倒掛下來，"解暑。"
    小夭狐疑地抿了口，酸甜適中，還加了甘草——正是她最喜歡的口味。
    "無事獻殷勤……"
    "確實有事。"九個腦袋圍過來，最膽小的七號頭被推到前麵，"那個……明日是妖月節。"
    小夭挑眉。妖月節是妖族求偶日，青年男女會互贈……
    "你要去求偶？！"
    "是你求我！"三號頭急吼吼插嘴，"按照妖族規矩，雌性要給心儀對象送毒……"
    一塊茯苓糕堵住了所有聲音。
    小夭紅著耳尖翻開醫書："沒空。"
    相柳變回人形，忽然握住她執筆的手。
    "重生前，你送過我三百二十六次毒藥。"他輕吻她指尖，"這次換我求你——"
    一枚蛇形玉簪被放入掌心，簪尾九顆小腦袋憨態可掬。
    "明日陪我去看潮生石？"
    梅子湯的涼意忽然漫上眼眶。小夭低頭"嗯"了聲，沒告訴他——
    自己枕頭下早已備好一盒"刻骨相思"，是專門為他研製的，新毒藥。
    妖月節的夜市人潮如織。
    小夭被相柳牽著穿梭在花燈間，腰間玉佩叮咚——正是那枚蛇形簪改的。
    "猜燈謎！贏鮫綃！"攤主高聲吆喝。
    相柳突然駐足："想要嗎？"
    小夭還沒回答，就見他九個腦袋同時轉向燈謎——
    "日出東海落西山打一字）？"
    "是"明"！"三號頭搶先道。
    "半青半紫打一字）？"
    ""素"！"五號頭得意洋洋。
    攤主臉色越來越綠。當相柳贏走第九匹鮫綃時，老頭終於哭喪著臉："公子，給條活路吧……"
    回程路上，小夭抱著鮫綃笑彎了腰："九個頭作弊！"
    "這叫實力。"相柳突然背起她，"抓緊，帶你看個好東西。"
    他躍上最高的礁石。遠處海天相接處，月光正映亮一片奇景——無數發光水母隨潮汐起伏，宛如星河流淌。
    "這是……"
    "月華潮。"相柳變回原形，九個頭將她護在中央，"每年妖月節才出現。"
    小夭靠在他最柔軟的頸毛間，忽然摸出個瓷瓶："給你的。"
    相柳眼睛一亮："新毒藥？"
    "嗯，叫"刻骨相思"。"她輕聲道，"服用後會……"
    話未說完，相柳已整瓶倒進嘴裏。
    "喂！還沒說用量……"
    九個腦袋同時僵住。小夭慌了神："是不是心髒疼？我馬上……"
    "甜到掉牙了。"相柳突然笑起來，"這根本不是毒藥。"
    小夭別過臉："是又怎樣？"
    潮聲轟鳴中，她聽見相柳說——
    "那我也中招了。"
    "中的是比"刻骨相思"更毒的東西。"
    月光照亮潮生石上的刻字，那是最初的最初，某個九頭妖笨拙刻下的——
    "柳夭，歲歲同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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