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炎藏書閣最深處，瑲玹指尖掠過一卷泛黃的海妖圖鑒。
    "《大荒妖物誌·卷七》載：九頭妖相柳，性凶戾，厭甜......"他的手指突然頓住，眯眼看向最新暗報："嗜食薄荷糖？"
    窗外驚雷炸響，雨幕中隱約傳來辰榮軍快遞船的號子聲。自從那該死的海鮮物流開通，相柳出入王宮的頻率比太醫請脈還勤。
    "主上，"暗衛呈上一枚鱗片，"昨夜軍師醉酒，身上掉落的。"
    瑲玹捏起鱗片對著燭光——本該瑩白的蛇鱗邊緣，竟泛著詭異的金紋。百年前戰死的那個相柳，最後時刻的鱗片正是這般模樣。
    "繼續盯。"他碾碎鱗片，"尤其是......他和王姬獨處的時候。"
    "為合作幹杯！"
    瑲玹笑得溫潤如玉，親手為相柳斟滿琥珀色的烈酒。酒液裏融了西炎秘製的"三更吐真劑"，哪怕千年大妖飲下，也會在子時吐露心聲。
    相柳的主腦敏銳地嗅到異常，但三號頭已經興奮地湊過去："喝！灌醉這個小白臉！"
    酒過三巡，瑲玹的指尖開始無意識敲擊桌麵——這是他在計算藥效發作的習慣動作。
    "相柳大人......可相信輪回轉世之說？"
    "不信。"五號頭斬釘截鐵。
    "除非有證據。"七號頭嚴謹補充。
    瑲玹的笑意更深："那您如何看待......一個本該死去百年的人，突然重現世間？"
    相柳的酒杯微微傾斜，酒液在桌麵蜿蜒成蛇形。九個腦袋在神識裏吵翻了天：
    "他知道了！"
    "詐你的！別上當！"
    "要不滅口吧？"
    就在這時，三號頭突然打了個酒嗝，妖力失控地震蕩開來——
    空中驟然浮現出模糊的畫麵：硝煙彌漫的戰場，九頭妖張開銀色雙翼，懷中護著個渾身是血的女子......
    "啪！"
    相柳捏碎酒杯，幻象瞬間消散。但已經晚了。
    瑲玹霍然起身，眼中寒光凜冽："好精妙的幻術。"
    回廊轉角，小夭死死捂住嘴。
    她本是來送解酒湯的，卻撞見那驚鴻一瞥的幻影。別人或許認不出，但她清清楚楚——
    幻象裏九頭妖護著的，是前世戰死的自己。
    更可怕的是，她看見幻象中的相柳脖頸處有一道新月形傷疤......和現在這個相柳一模一樣。
    辰榮軍老夥夫趙叔盯著練兵場，渾濁的眼裏泛起淚光。
    "錯不了......"他拽住年輕士兵，"軍師剛才那招"海天決"，是洪江老軍師獨創的！"
    士兵一臉茫然："可軍師不是說這招是自創......"
    "放屁！"老趙激動得胡子直抖，"這招要配合九頭妖本源之力，當年相柳大人親口說過——"
    他突然噤聲。
    因為真正的相柳，早在百年前戰死時，就隨著洪江老軍師一同隕落了。
    相柳在鏡前束起防風鄴的棕發時，二號頭還在喋喋不休：
    "早說了別用那招！"
    "現在怎麽辦？"四號頭愁眉苦臉，"瑲玹肯定起疑了。"
    銅鏡映出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防風氏庶子的容貌，配上相柳特有的冷冽眼神，詭異又和諧。
    "爭取三天時間。"他扣上麵具，"足夠我偽造好"奇遇獲得洪江傳承"的證據。"
    窗外海霧彌漫，隱約傳來小夭訓斥士兵的聲音："......再敢往海鮮裏摻情書，我就把你們全嫁給赤水豐隆！"
    相柳的嘴角不自覺揚起，又迅速抿平。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瑲玹的疑心、辰榮軍的猜忌、還有......
    他摸了摸脖頸處的新月疤痕。
    這個重生而來的靈魂，終究是偷了別人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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