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快來看！"
    相柳的聲音從實驗室外傳來，九個音調交織在一起，帶著罕見的慌亂。我放下手中的藥杵，擦了擦額頭的汗——最近總是容易疲倦，連站著配藥都覺得腰酸。
    "怎麽了？"我推開門，隻見相柳的九個腦袋圍成一圈，中間漂浮著我昨天做的"孕靈毒藥"。原本應該呈現淡藍色的藥液，此刻卻變成了絢麗的七彩，還在不斷旋轉形成小型漩渦。
    "這是..."我的心跳突然加速。
    "陽性反應！"三號腦袋迫不及待地宣布，"和上次測試塗山明撿來的懷孕海馬時一模一樣！"
    其他八個腦袋同時點頭，十八隻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我。我的手不自覺地撫上平坦的腹部——那裏可能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還需要確認..."我強作鎮定，但聲音已經發顫，"可能是其他因素幹擾..."
    "已經排除了十七種可能。"一號腦袋嚴肅地說，"包括你最近吃的海膽、接觸的珊瑚毒素、甚至阿念上周帶來的可疑香水..."
    五號腦袋補充："我們還做了對照實驗，用你的頭發和我的鱗片分別測試..."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們——這群腦袋背著我到底做了多少實驗？但心底湧起的溫暖很快衝散了這絲無奈。他們如此關心這件事，甚至比我還著急確認。
    "那..."我深吸一口氣，"我想我們是真的要當父母了。"
    九個腦袋瞬間靜止，像被施了定身術。然後——
    "我要教他兵法！"
    "不，先學毒理！"
    "音樂啟蒙最重要！"
    "九個腦袋怎麽夠用？需要再生八個孩子！"
    "萬一是顆蛋怎麽辦？"
    "蛋也要上學！"
    "應該先準備嬰兒房..."
    "嬰兒房要有九個搖籃！"
    "安靜！"我忍無可忍地拍桌，"我頭暈..."
    這句話比任何命令都有效。九個腦袋立刻安靜下來，七手八腳確切地說是九頭一尾）地把我扶到躺椅上，兩個腦袋墊在我腰後，一個忙著扇風，剩下的開始爭論該給我準備什麽補品。
    看著他們忙亂的樣子，我突然感到一陣鼻酸。前世孤獨死去的相柳，今生會有自己的孩子；曾經失去所有親人的我，將創造一個全新的家庭。命運有時確實會給予補償，以最美好的形式。
    確認懷孕的消息像顆炸彈，在整個海底世界引起轟動。阿念第一個衝來祝賀，帶來一大堆"安胎毒藥"我仔細檢查過，確實無害）；皓翎王派禦醫送來補品，附帶一張寫著"終於等到外孫"的字條；連塗山璟都帶著塗山明專程來訪，小家夥好奇地圍著我的肚子打轉，問小弟弟能不能陪他玩噴火遊戲。
    最誇張的是辰榮老兵們——他們直接開了賭局，賭孩子會有幾個頭、先會叫爹還是娘、甚至第一次毒藥會製什麽類型。老秦還神秘兮兮地塞給我一包"必勝散"，說是能讓胎兒長得像相柳一樣威武我轉手就扔進了垃圾桶）。
    在一片祝賀聲中，隻有相柳的九個腦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慮。他們開始瘋狂收集育兒資料，從人族接生婆到妖族產卵指南，無所不包。更麻煩的是，每個腦袋對"正確育兒方式"都有不同見解，導致海底宮殿整日回蕩著爭吵聲。
    "胎教必須從兵法開始！"一號腦袋在早餐時宣布，"我已經編寫了《三十六計·嬰兒版》。"
    "胡說什麽！"三號腦袋反駁，"應該先熟悉毒藥氣味，我從實驗室整理了無害氣味樣本。"
    "你們這些老古板，"五號腦袋插嘴，"音樂才是關鍵！我創作了《海底搖籃曲》！"
    我默默吃著特製營養餐，看著他們吵得麵紅耳赤。直到某天清晨，九個腦袋決定"各自為政"——同時實施自己的胎教方案。
    於是出現了這樣的奇觀：我的左側回蕩著一號腦袋的"敵進我退，敵退我擾"，右側飄來三號腦袋的毒草氣味樣本，正前方是五號腦袋的跑調搖籃曲，後方還有七號腦袋在讀《妖族史》...活像九個電台同時播放不同節目。
    "停！"懷孕初期的惡心感加上這種混亂，我終於爆發了，"再吵我就搬回皓翎王宮！"
    九個腦袋立刻閉嘴，露出小狗般的可憐表情。我歎了口氣，拉過最靠近的那個腦袋貼在腹部："感覺到了嗎？小家夥剛才踢了一下...他也在抗議呢。"
    這個舉動讓所有腦袋柔軟下來。他們小心翼翼地輪流靠近我的腹部，試圖感知那個尚不可見的小生命。
    "相柳，"我輕聲說，"不用急著教他什麽。首先，讓他知道被愛著，就夠了。"
    九個腦袋若有所思地點頭，但我知道教育大戰隻是暫時停火，遠未結束。
    幾天後，相柳提出了一個新想法——用妖力檢測胎兒特質。據他說，高階妖族能通過這種方式預知後代可能繼承的能力。
    "安全嗎？"我有些擔心。
    "絕對安全。"九個腦袋異口同聲保證，"就像月光輕撫海麵那樣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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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選在一個滿月之夜進行。相柳的九個腦袋圍成圓圈，釋放出柔和的妖力光暈，輕輕籠罩我的腹部。起初一切平靜，直到我的體內突然產生回應——一股熟悉的能量從丹田升起，與相柳的妖力交匯。
    那是我的毒術靈力。
    兩股力量相遇的瞬間，竟在空中綻放出一朵發光的"毒霧蓮花"，花瓣由七彩毒霧構成，花蕊則是相柳的銀色妖力，美得令人窒息。
    "這..."相柳驚呆了，"從未見過..."
    我也驚訝得說不出話。理論上，我的毒術和相柳的妖力應該互相排斥，但現在它們完美融合，還形成了如此美麗的具象。
    "說明什麽？"我小聲問。
    九個腦袋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由最懂醫術的三號腦袋回答："孩子可能...同時繼承了兩者的天賦。"
    這個可能性讓我們既興奮又忐忑。一個既有九頭妖血統又具備毒術天賦的孩子，將會麵臨怎樣的未來？
    隨著孕期推進，新的問題出現了——取名。九個腦袋各執己見，每個還提出了三個備選方案。
    "相辰，紀念辰榮義軍！"
    "相柳二世多好聽！"
    "相九頭才是名副其實！"
    "相星，如星辰般璀璨！"
    "相毒，代表母親的天賦！"
    我聽著這些離譜建議，額頭上的青筋直跳。最終忍無可忍："停！小名就叫"海星"，大名等出生後看長相再定！"
    這個裁定雖然草率，但至少結束了每天三場的命名辯論。私下裏，我開始叫腹中的孩子"小海星"，而相柳的九個腦袋則各自偷偷準備了心儀的名字，等著到時候見機行事。
    懷孕第四個月的一個深夜，我被輕微的動靜驚醒。睜眼一看，相柳的九個腦袋正以各種姿勢貼在我的腹部，輕聲細語地說著什麽。
    "...如果你喜歡毒藥，幹爹有九間實驗室..."
    "...不喜歡也沒關係，我們可以學音樂..."
    "...其實當個普通人也很好..."
    "...不管有幾個頭，我們都愛你..."
    這幕讓我心頭一熱。白天裏吵吵嚷嚷的九個腦袋，在夜深人靜時展現出如此柔軟的一麵。我假裝翻身，嚇得他們立刻僵住。
    "繼續啊，"我閉著眼微笑，"小海星喜歡聽你們說話。"
    九個腦袋這才放鬆下來，繼續他們的夜間"悄悄話會"。我半夢半醒間聽到最害羞的九號腦袋說："...如果你不想叫相九頭，幹爹也不勉強..."
    晨光透過海水灑落時，我發現相柳以一個滑稽的姿勢睡著了——九個腦袋仍貼在我腹部，身體卻歪在床邊，尾巴還纏著床柱以防掉下去。我小心地撫摸那些銀白的頭發，每一根都記錄著我們的故事。
    "早安，準父親。"我輕聲說。
    一號腦袋最先醒來，下意識地回道："早安，準母親。"然後突然意識到說了什麽，九個腦袋同時紅了耳根。
    這個早晨格外寧靜。我們躺在窗邊的軟榻上，看著陽光穿透海水，在房間裏投下搖曳的光影。相柳的尾巴輕輕環住我的腰，九個腦袋難得地保持安靜，隻是時不時偷瞄我的腹部。
    "相柳，"我突然問，"你害怕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誠實地點點頭："怕做不好父親...怕孩子不喜歡九個頭的怪爹...怕..."
    "我也怕。"我靠在他肩上，"怕不夠溫柔，怕教不好他控製天賦，怕..."
    "但我們在一起，"他輕聲補充，"就沒什麽好怕的。"
    九個腦袋溫柔地環繞著我，形成一個保護的圓圈。在這個圓圈中央，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成長，帶著我們所有的愛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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