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嶽父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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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手中的藥碗"咣當"一聲掉在地上,褐色的藥汁濺在她的裙擺上,像一片醜陋的疤痕。"父王來了?"她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阿念咬著下唇點頭,將燙金請柬遞過來:"就在城南別院,說要立刻見你和...他。"她瞥了一眼床上的相柳,九個腦袋正因為被打擾而顯出不悅的神色。
小夭接過請柬,手指微微發抖。自從她和相柳成婚以來,皓翎王從未正式表態,更別說主動召見了。如今突然出現,還選在相柳最虛弱的時候...
"不去。"相柳的主頭突然開口,其他八個腦袋紛紛附和,"我現在這樣見不了客。"
阿念急得直跺腳:"父王說了,若半個時辰內見不到人,他就親自來醫館!"
小夭倒吸一口冷氣。皓翎王親臨這間小醫館?那明天全大荒的頭條都會是"皓翎王微服私訪九頭妖女婿"了。
"我們馬上去。"她斬釘截鐵地說,轉身從衣櫃裏翻出兩套幹淨衣服,"相柳,你能化人形嗎?"
九個腦袋同時露出不情願的表情,但還是慢慢收縮、融合,最終化成了人形。相柳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別勉強。"小夭心疼地幫他擦汗,"若實在不行..."
"沒事。"相柳握住她的手,"見你父親比打一場仗還耗神,但我撐得住。"
阿念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小聲提醒:"父王這次...帶了禦醫團。"
小夭和相柳同時僵住了。禦醫團?那根本不是家庭聚會,而是醫術考核!
"幫我拿那個黑木匣子。"相柳突然對小夭說,眼中閃過一絲銳光,"既然要考,就讓他們開開眼界。"
城南別院是小夭記憶中熟悉的地方。小時候皓翎王常帶她來這裏避暑,院中那棵老梅樹還留著她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跡。此刻站在朱紅色的大門前,她卻感到一陣陌生與忐忑。
"放鬆。"相柳在她耳邊低語,"你父親不吃人。"
小夭勉強笑了笑,卻聽到院內傳來一陣激烈的爭論聲。她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她愣住了——皓翎王端坐在主位上,下方站著十幾位白發蒼蒼的禦醫,正圍著一個躺在擔架上的病人爭論不休。
"肺癰無疑!當用千金葦莖湯加減!"
"荒謬!分明是熱入營血,需犀角地黃湯!"
"你們都錯了,這是..."
爭論聲在她和相柳踏入院子的瞬間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們,尤其是相柳身上。
皓翎王抬起頭。歲月在這位王者臉上刻下了威嚴的痕跡,卻無損他與生俱來的雍容氣度。他的目光先在小夭身上停留了片刻,確認女兒無恙後,才轉向相柳。
"來了。"簡單的兩個字,卻讓人感到無形的壓力。
小夭剛要行禮,皓翎王卻擺了擺手:"免了。今天我不是以王的身份見你們。"他的目光落在相柳蒼白的臉上,"而是以一個關心女兒的父親身份。"
相柳微微頷首:"嶽父大人。"
這個稱呼讓在場的禦醫們倒吸一口冷氣。皓翎王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但很快恢複了平靜。
"聽說你們創出了什麽"九夭聯合療法"?"皓翎王指了指擔架上的病人,"正好,我的禦醫們對此人病症束手無策。不如...讓本王開開眼界?"
小夭這才注意到擔架上的病人——一個約莫四十歲的男子,麵色蠟黃,腹部高高隆起,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這哪是什麽考驗,分明是要相柳在虛弱狀態下救治一個垂死之人!
"父王!"小夭忍不住抗議,"相柳剛剛..."
"小夭。"相柳輕輕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他上前一步,對皓翎王行了一禮:"請容我檢查病人。"
皓翎王做了個"請便"的手勢。相柳走到擔架前蹲下,手指搭上病人的手腕。小夭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發抖,心裏一陣揪痛。
整個院子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息注視著這一幕——傳說中的九頭妖神醫,能否在皓翎王麵前創造奇跡?
相柳診脈的時間比平時長了許多。當他終於抬起頭時,小夭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如何?"皓翎王問。
相柳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小夭:"你來把把脈。"
小夭疑惑地上前,手指剛搭上病人的手腕就明白了相柳的用意——這脈象太奇怪了!表麵看是肝鬱氣滯導致的腹水,但深處又藏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紊亂。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吞噬他的精氣。"她小聲對相柳說。
相柳點點頭,突然轉向皓翎王:"我需要一盆清水和一把小刀。"
皓翎王挑眉,但還是示意侍從去準備。東西很快送來,相柳在眾目睽睽之下割破自己的手指,讓一滴血落入清水中。
血滴在水中沒有立刻散開,而是保持著珠狀,緩緩下沉。相柳盯著這滴血,瞳孔微微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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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低聲說,然後做了一個令所有人震驚的動作——他猛地撕開病人的上衣,露出鼓脹的腹部,然後將那盆血水直接倒在上麵!
"你幹什麽?!"一位老禦醫驚呼。
下一秒,更驚人的事情發生了。病人的腹部皮膚下突然鼓起一個小包,像有什麽東西在快速遊走!相柳眼疾手快,銀針出手,精準地紮在那個遊走的小包上。
一聲非人的尖嘯從病人口中發出,嚇得幾個禦醫連連後退。小夭卻眼前一亮:"是噬精蠱!"
相柳點頭:"而且是改良過的,專門針對肝經。"
皓翎王的身體微微前傾:"能治嗎?"
"能。"相柳的回答斬釘截鐵,"但需要小夭協助。"
小夭立刻會意,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包。接下來的半刻鍾裏,整個院子隻能聽到銀針破空的輕微聲響和相柳偶爾的簡短指令。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仿佛共用一個大腦。
當最後一根針落下,病人的腹部突然劇烈起伏,然後"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黑血中,一條細如發絲的紅色蟲子瘋狂扭動著,很快就不動了。
"好了。"相柳收起銀針,額頭上全是冷汗。他的身體晃了晃,小夭趕緊扶住他。
皓翎王盯著那條死去的蠱蟲,表情陰晴不定:"你們見過這種蠱?"
"沒見過。"小夭老實回答,"但相柳教過我辨識蠱毒的方法。"
"那為何九頭妖的血能引出它?"一位禦醫忍不住問。
相柳虛弱地笑了笑:"不是血的作用,是血中的妖力。這種蠱被改良過,專門吞噬人類精氣,但對妖力異常敏感。"
皓翎王的目光變得銳利:"所以你能診斷出來,是因為..."
"因為我既是妖,又懂醫術。"相柳直視皓翎王的眼睛,"就像我既是您的女婿,又是小夭的丈夫。雙重身份,有時候反而是優勢。"
院中一片寂靜。皓翎王的表情深不可測,小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皓翎王拍了拍手:"精彩。"他站起身,走到相柳麵前,"但還有一個問題——你怎麽向不懂妖術的人解釋這種病症?"
這個問題出乎意料。相柳愣了一下,隨即九個腦袋的虛影在他身後一閃而過:"可以用醫術理論解釋。就像..."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表達,然後突然拿起桌上的茶壺和茶杯:"想象這是一套檢查工具。"茶壺代表醫師的眼睛,茶杯代表不同的檢查角度。"通過不同角度的"觀察",可以構建出病人體內的立體圖像..."
小夭驚訝地睜大眼睛。相柳正在用她教過的現代醫學概念解釋妖術診斷!他將ct掃描的原理簡化成了茶壺和茶杯的比喻,連那些老禦醫都聽得不住點頭。
皓翎王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變成了深思。他轉向那位已經呼吸平穩的病人:"此人是誰送來的?"
一位侍衛上前:"回稟王上,是塗山氏的人,說是家仆突發怪病..."
皓翎王和相柳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兩人同時想到了那個偷記筆記的藥童青陽。
"有意思。"皓翎王輕聲說,然後突然換了話題,"小夭,你過來。"
小夭忐忑地走到父親麵前。皓翎王伸手撫過她的發頂,這個久違的親昵動作讓她鼻子一酸。
"瘦了。"皓翎王皺眉,"跟著九頭妖,連飯都吃不飽?"
"才不是!"小夭忍不住反駁,"相柳每天都會..."
"王上!"一個侍衛急匆匆地跑進來,"西炎王急報!"
皓翎王接過信箋快速瀏覽,臉色微變。他看了看相柳,又看了看小夭:"看來你們的休息計劃要延後了。西炎王城爆發時疫,三位重臣病危,指名要你們前去救治。"
小夭心頭一緊:"可是相柳現在的狀態..."
"我會派禦醫團隨行。"皓翎王打斷她,然後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印遞給相柳,"這是我的私人印信,必要時可調動皓翎邊境所有資源。"
這個舉動讓所有人都震驚了。私人印信代表著無上的信任,皓翎王這等於變相承認了相柳的地位!
相柳鄭重地接過玉印:"多謝嶽父大人。"
皓翎王輕哼一聲:"別高興太早。這次西炎王城之行,我會派人全程記錄你們的治療方法。"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院門的方向,"特別是...對付那些"特殊病症"的手段。"
小夭突然明白了父親的用意——他是在給他們光明正大研究蠱毒的機會!
"父王..."她眼眶發熱。
皓翎王擺擺手:"去吧。記住,無論遇到什麽困難,皓翎永遠是你們的後盾。"
離開別院時,小夭注意到牆角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青陽。那個藥童正鬼鬼祟祟地記錄著什麽。她剛想上前,卻被相柳拉住了。
"讓他記。"相柳在她耳邊低語,"有時候,讓敵人知道你的強大,反而能避免不必要的衝突。"
小夭點點頭,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了,剛才那個病人...真的是塗山氏送來的?"
相柳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不僅如此,我懷疑那條蠱蟲就是塗山璟的手筆。"
"為什麽?"
"因為它專門攻擊肝經。"相柳的聲音冷得像冰,"而肝經,正是九頭妖血脈力量匯聚之處。有人想研究如何克製我的妖力。"
小夭的心沉了下去。塗山璟到底在謀劃什麽?
就在這時,阿念匆匆追了上來:"姐姐!等等我!"她氣喘籲籲地跑到兩人麵前,"父王讓我跟你們一起去西炎王城。他說...說你們可能需要個懂宮廷規矩的人。"
小夭和相柳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皓翎王的另一層用意——阿念是去當眼線的。
"歡迎加入。"小夭挽起妹妹的手臂,半開玩笑地說,"正好見識一下你姐夫怎麽用九個腦袋同時治病。"
相柳無奈地搖頭,九個腦袋的虛影在身後若隱若現。夕陽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通往西炎王城的道路上,一場更大的風波正等待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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