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歸途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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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地平線上泛起一抹病態的魚肚白,女騎士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穿過荒蕪的丘陵地帶,每走一步都在幹裂的土壤上留下帶血的足跡。她的銀甲早已支離破碎,僅存的幾塊護甲碎片掛在皮革襯底上,隨著步伐發出細微的金屬碰撞聲,像是垂死者的最後喘息。腰間那柄斷劍在晨光中泛著暗淡的光澤,劍刃上密布的缺口見證著無數場生死搏殺。左眼的傷口又開始滲出膿血,浸透了髒汙的繃帶,但右眼依然銳利如鷹隼,不斷掃視著這片被詛咒的土地。低語森林的經曆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那些扭曲的真相,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秘密,以及同伴們選擇遺忘時釋然的表情。她握緊懷中那塊刻著"抵抗"二字的石頭,粗糙的觸感提醒著她肩負的使命。晨風吹過荒野,卷起細小的塵埃漩渦,那些灰白色的顆粒在空中組成又散開,如同無數消散的靈魂。
    地形開始緩慢變化,平坦的荒原逐漸被起伏的丘陵取代,這些低矮的山包像是大地潰爛後結出的痂疤,表麵布滿放射狀的裂紋。女騎士選擇了一條幹涸的河床作為行進路線,河床兩側的岩壁上殘留著洪水衝刷的痕跡,但那些水線呈現詭異的紫黑色,顯然不是正常的雨水所致。正午時分,她在轉彎處發現了一具奇怪的屍體——那是個穿著學者長袍的老人,身體呈跪拜姿勢,雙手深深插入幹涸的河床,仿佛在死前試圖挖掘什麽。屍體沒有腐爛,而是變成了某種結晶狀態,皮膚表麵覆蓋著細密的六邊形紋路,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女騎士謹慎地繞開這具異變的屍體,卻在轉身時聽到細微的碎裂聲。結晶老者的頭顱緩緩抬起,空洞的眼窩中浮現兩點幽藍火光,開裂的嘴唇蠕動發出沙沙聲響:"你...帶著...知識..."女騎士的斷劍瞬間出鞘,但老者沒有攻擊的意思,隻是用結晶化的手指向河床下遊:"那邊...他們在等你..."話音剛落,老者的身體便崩塌成一堆閃爍的粉末,被風吹散在幹涸的河床上。
    下遊兩裏處,河床突然變得開闊,形成一個小型盆地。盆地中央矗立著半座坍塌的石塔,塔身傾斜成一個不可能的角度卻奇跡般地沒有倒下。塔周圍散布著十幾頂簡陋的帳篷,幾個衣衫襤褸的身影正在晾曬某種發光的蘑菇。女騎士隱蔽在河岸高處的岩石後觀察,發現這些幸存者與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他們行動敏捷有序,帳篷排列成防禦陣型,外圍布置了簡易的陷阱和警報裝置。更引人注目的是,每個人腰間都掛著一個小布袋,袋中透出與埃德溫胸前晶體相似的綠光,隻是更加微弱。正當她猶豫是否要現身時,一支冰冷的箭頭抵住了她的後頸。"別動。"一個沙啞的女聲命令道,"慢慢轉身。"女騎士照做,看到一個身材瘦高的女弓箭手,對方臉上布滿閃電狀的疤痕,右眼戴著鑲嵌綠晶體的眼罩。兩人對視的瞬間,女弓箭手突然倒吸一口氣:"銀甲殘片...獨眼...你是"遺忘之劍"!"這個陌生的稱號讓女騎士皺眉,但對方已經放下弓箭,激動地朝營地大喊:"她來了!預言中的那個人來了!"
    營地瞬間沸騰,二十多個武裝人員迅速集結,他們穿著拚湊的護甲,武器上大多鑲嵌著微小的綠色晶體。一個披著拚接鬥篷的高大男子走上前來,他的左臂完全由某種發光的綠色物質構成,指尖不斷滴落著液態的光芒。"我是萊昂,"他的聲音低沉有力,""晶焰"抵抗軍的領袖。"女騎士警惕地沒有放下武器:"什麽抵抗軍?抵抗什麽?"萊昂的綠色手臂突然燃起火焰般的能量:"抵抗收割者,抵抗那些製造戰爭的陰影,抵抗這個世界的終結。"他側身做出邀請手勢:"我們知道你從低語森林帶回了真相,現在請分享給我們。"女騎士跟隨他們進入營地中心,發現石塔底部被改造成了一個簡陋的會議室,牆上掛滿了手繪的地圖和符號。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沙盤,精確還原了王城及周邊地形,但王城的位置被插著一麵黑旗,周圍環繞著十二個紅色標記。
    分享情報的過程持續到深夜。女騎士講述了低語森林的見聞,萊昂則展示了他們收集的證據——那些綠色晶體是某種"抗性物質",能夠暫時抵禦陰影的侵蝕;十二個紅標代表陰影降臨的祭壇,已有六個被摧毀;王城地下的古老設施才是收割者真正的入口。隨著交流深入,女騎士震驚地發現,萊昂口中的"預言"竟與她過去的記憶碎片完全吻合——三年前那場王城大爆炸並非事故,而是她所在銀甲騎士團試圖封印陰影入口的行動。行動失敗後,大部分騎士被陰影感染或洗腦,隻有她因特殊體質保留了部分記憶,卻也被打上了"遺忘之劍"的烙印四處逃亡。"你不是被拋棄的殘兵,"萊昂指著沙盤上的銀質小劍模型,"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營地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了望塔上的哨兵發出警告:"北麵有動靜!"所有人立刻進入戰鬥位置,女騎士跟隨萊登上殘塔頂端。北方的地平線上,一團黑霧正以不正常的速度向營地蔓延,霧中隱約可見人形輪廓,但那些"人"的四肢扭曲得不成比例,動作僵硬如提線木偶。"被收割者,"萊昂的綠色手臂光芒大盛,"他們找到我們了。"抵抗軍迅速執行撤離計劃,焚燒文件,破壞設施,但黑霧推進的速度遠超預期。第一波接觸發生在營地外圍,三個持劍抵抗軍剛與黑霧接觸就發出淒厲慘叫——他們的影子突然"活"了過來,像實體般纏繞住本體,將血肉之軀一點點拖入地麵。女騎士的斷劍斬向其中一個黑影,劍刃上的缺口突然迸發出銀光,被斬中的黑影發出高頻尖叫後消散。萊昂見狀大喊:"你的劍是銀星鋼打造的!它能傷害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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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戰中,女騎士與萊昂的小隊負責斷後。他們退至石塔內部,萊昂的綠色手臂插入塔心一個隱藏的凹槽,整個石塔頓時亮起古老的符文。"這是前文明的防禦節點,"他解釋道,"能給我們爭取十分鍾。"塔外,黑霧瘋狂衝擊著突然出現的半透明屏障,被阻擋的收割者開始融合變形,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人形。塔內,萊昂將一枚拳頭大小的綠色晶體交給女騎士:"帶上這個去東南山區,那裏有座白色方尖碑,碑下藏著能關閉王城裝置的鑰匙。"女騎士接過晶體,發現其中封存著一幅微縮地圖:"為什麽不一起去?"萊昂的綠色手臂開始崩解,光點四散:"我的抗性已達極限...必須有人激活塔的自毀程序..."其他抵抗軍成員紛紛將各自的晶體交給女騎士,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向各自的防禦位置。最後一個離開的是那個女弓箭手,她將綠晶體眼罩塞進女騎士手中:"用它看世界,你會明白更多。"
    當女騎士從塔底密道衝出時,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石塔化為無數燃燒的碎片,每一片都帶著綠色火焰墜向黑霧中心。強烈的衝擊波將她掀飛數米,但懷中的晶體卻散發出保護性的光芒。當塵埃落定,黑霧與抵抗軍都已不複存在,隻在原地留下一個冒著綠煙的圓形焦坑。女騎士跪在焦土上,獨眼因強光刺激暫時失明,右手中緊握著那堆晶體,左手則下意識撫摸著斷劍的缺口。劍身仍殘留著微弱的銀光,仿佛在回應她內心的決意。當視力逐漸恢複時,她注意到東南方的天空出現了一顆異常明亮的星星,即使在晨曦中也清晰可見——那正是地圖標注的方尖碑方向。
    正午的烈日下,女騎士的身影再次孤獨地踏上征程。她的裝備煥然一新——拚接過但更堅固的護甲,裝滿綠色晶體的行囊,以及那把缺口處鑲嵌了抗性晶體的斷劍。女弓箭手的綠晶體眼罩戴在她的右眼上,透過它看到的世界多了許多隱藏的線條與符號:天空中漂浮著無形的能量網,地麵上有發光的路徑延伸向遠方,甚至自己的斷劍也籠罩著一層銀色光暈。這些景象起初令人眩暈,但很快顯現出它們的價值——她能看到一裏外潛伏的收割者偵察兵,能辨認出安全的行軍路線,更能感知到那把斷劍與王城地下某處存在的共鳴。
    第三天傍晚,她在一處廢棄村莊休整時遭遇了伏擊。五個銀甲騎士從陰影中現身,他們的盔甲光潔如新,但麵甲下隻有漆黑一片。"叛徒,"為首的騎士聲音如同金屬摩擦,"歸還晶體。"女騎士立刻認出這些是她昔日的戰友,如今卻被陰影完全控製。戰鬥短暫而激烈,她的斷劍每次擊中對手都會激起一陣銀光爆發,但敵人數量占優且配合默契。就在她即將不支時,劍身的銀光突然與眼罩的綠光產生共鳴,一道能量波呈環形擴散,所有銀甲騎士同時僵直。女騎士沒有猶豫,劍刃精準刺入每個敵人的心髒位置,被刺中的騎士沒有流血,而是噴湧出黑霧然後倒地消散。最後一個騎士臨"死"前突然恢複了瞬間清醒,麵甲下傳出熟悉的聲音:"王座廳...封印核心在..."話未說完便化為烏有。
    當晚,女騎士在村莊教堂的廢墟中過夜。殘缺的彩繪玻璃投下斑駁月光,她擦拭著斷劍,思索著那個未完成的提示。眼罩的綠光下,她注意到教堂地板上刻著模糊的星圖,其中一顆銀星的位置正好對應王城王座廳。更驚人的發現是,當她將抗性晶體放在星圖中央時,晶體中浮現出一段全息影像——那是年輕的自己,穿著完整的銀甲,在王座廳地下設施中操作某個複雜裝置。影像中的自己轉頭直視現在的她,嘴唇開合說著什麽,但沒有聲音。女騎士湊近細看,通過唇語辨認出那句話:"記憶即武器。"突然,教堂外傳來翅膀拍打聲,一隻巨大的烏鴉落在破碎的窗欞上,它的左眼閃爍著與眼罩相同的綠光。烏鴉歪頭看她片刻,然後丟下一片銀色羽毛飛走了。羽毛接觸地麵的瞬間,整個星圖亮起銀光,形成一條直指東南方的小徑。
    晨露未幹時,女騎士已沿著光徑行進了數裏。隨著海拔升高,植被逐漸增多,雖然多數樹木呈現病態的灰白色,但至少證明這片區域受汙染較輕。中午時分,她終於看到了那座白色方尖碑——它矗立在山頂平台中央,碑身純淨得不染塵埃,與這個汙濁的世界格格不入。就在她踏上最後一段台階時,地麵突然震動,三隻融合形態的收割者從岩石中滲出,它們沒有固定形狀,如同流動的黑色焦油,表麵不斷浮現痛苦的人臉。女騎士的斷劍與晶體同時亮起,但這次敵人顯然更加強大。激戰中,一隻收割者纏住了她的左腿,劇痛立刻從接觸點蔓延開來。就在危急時刻,方尖碑突然投射出一道白光,精準命中每個收割者。被擊中的怪物發出高頻尖叫,迅速蒸發殆盡。一個全息影像從碑頂浮現,那是個穿古代服飾的老者:"驗證身份。"女騎士不假思索地舉起斷劍,劍身的銀光與碑文產生共鳴。老者影像點頭:"銀星傳承者確認,封印鑰匙已解鎖。"方尖碑基座滑開,露出一個金屬匣子,匣中靜靜躺著一枚銀色棱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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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女騎士的手指接觸棱鏡的瞬間,海量信息如洪水般湧入腦海。她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收割者是高等文明的實驗工具,被投放到各個星球收集"痛苦能量";銀星鋼是前代抵抗者研發的對抗材料;而王城地下的裝置既是收割門戶,也是關閉通道的關鍵。更震撼的是,她完整回憶起了自己的身份——不是普通騎士,而是銀星計劃的最後執行者,那把斷劍正是啟動關閉程序的鑰匙之一。記憶的最後片段顯示,三年前的行動本已接近成功,卻因內部叛變而功虧一簣。棱鏡同時向她展示了當前狀況:王城地下已有五個收割者母體完成聚合,距離最終收割隻剩七天。
    夕陽將方尖碑的影子拉得很長,女騎士站在崖邊眺望遠方。王城在地平線上隻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但眼罩的增強視覺能清晰看到籠罩在上空的黑色漩渦。她將棱鏡裝入斷劍的缺口處,兩者完美融合,劍身立刻延伸出完整的能量刃。銀光映照著她飽經風霜的麵容,獨眼中的決心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行囊中的抗性晶體輕微震動,似乎在回應著王城方向的某種召喚。女騎士知道,最終的戰鬥即將開始,但這一次,她不再是被命運推著走的逃亡者,而是握著真相與武器的戰士。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下,她邁步走向王城的方向,斷劍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銀色的軌跡,如同劃破永夜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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