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將山海甜品店的招牌烤得發燙，小夭正踮腳調整冰鑒角度，店門突然被一道火紅身影撞開。赤水豐隆鎧甲未卸，腰間還掛著斬魔刀的刀鞘，掌心"啪"地拍在櫃台上的震得三層蛋糕塔簌簌發抖："來杯忘情水！要能忘掉辰榮馨悅的那種！"他袖口沾著未幹的血跡，脖頸處卻滑稽地別著朵蔫巴巴的玫瑰，顯然剛從某個慘烈的戰場——或者約會——歸來。
    相柳的九顆腦袋從冰鑒後同時探出，最左側的頭吐出半塊冰碴："本店不接窮鬼訂單。"中間的頭已經嗅到血腥氣，毒牙若隱若現："赤水族的血最澀。"右側的頭突然暴起撞翻糖罐，玻璃碎片在豐隆腳邊炸成星芒："你當年退婚時說的可是"死生不複見"？"
    小夭往豐隆手裏塞了杯冰鎮酸梅湯，杯壁立刻被他的掌心燙出白霧。赤水少主仰頭灌下時，喉結上的咬痕在日光下格外清晰——齒印間還殘留著辰榮氏特製的毒胭脂。酸梅湯見底的刹那，他忽然僵住，瞳孔裏翻湧起血色海浪："這味道......"
    "辰榮馨悅及笄那年釀的。"小夭晃著空杯輕笑，"你偷偷往酒窖放了九十九顆東海明珠，結果她全拿來泡了毒蠍子。"豐隆的指節捏得發白，鎧甲縫隙裏突然鑽出幾縷黑霧——正是當年被辰榮馨悅種下的噬心蠱。相柳最陰險的頭突然吐出信子："要解蠱還是忘情？本店新推出一箭雙雕套餐......"
    烤箱突然發出爆鳴。小夭拽出烤盤上焦黑的貝殼狀餅幹，豐隆的表情活像見了鬼："離火礁的相思貝？"當年他在辰榮邊境駐守時，曾用這種貝殼給馨悅傳了三百封未寄出的信。相柳九條蛇尾突然交織成網，將試圖奪門而出的豐隆兜頭罩住："跑什麽？你家前任正在後巷揍人呢。"
    玻璃窗突然被黑影籠罩。辰榮馨悅拎著個鼻青臉腫的魔族將領路過，玄色勁裝上濺滿血點，發間金步搖卻分毫不亂。豐隆的噬心蠱突然暴動，黑霧凝成鎖鏈將他往窗外拖。小夭眼疾手快往他嘴裏塞了塊餅幹，豐隆的瞳孔瞬間放大——這是用辰榮氏祖傳的黍米做的，帶著邊關烽火特有的焦苦。
    馨悅踹門的動靜驚飛了屋簷下的青鳥。她甩手將魔族將領砸進牆角，目光掃過豐隆脖頸的咬痕時冷笑出聲："赤水少主好雅興，帶著我留的印記來喝忘情水？"相柳最暴躁的頭突然噴出毒液，將魔族將領融成一灘黑水："要打情罵俏出去！"
    小夭從櫃台下抽出根鳳凰翎羽，蘸著冰鑒凝露劃在豐隆心口。噬心蠱發出尖嘯，黑霧中浮現出三百封泛黃的信箋虛影——全是當年赤水少主寫了一半又燒掉的。馨悅的指尖突然穿過黑霧，捏住其中一封未燃盡的信角："......若你非要嫁瑲玹，我便去搶親......"她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金步搖"叮當"撞在豐隆鎧甲上："傻子！那日我等的根本不是瑲玹！"
    豐隆的斬魔刀"咣當"落地。相柳九顆腦袋同步翻了個白眼，最毒舌的那顆頭開始朗誦："《論人族如何在互相誤會中浪費三百年》......"小夭往他嘴裏塞了塊毒蛋糕，蛇妖立刻抽搐著縮回冰鑒後。
    暮色染紅櫥窗時，馨悅正用金釵抵著豐隆咽喉逼他喝"鶴頂紅特調"——實則是小夭用朱果偽裝的合巹酒。赤水少主的鎧甲被拆得七零八落，露出心口那道為辰榮氏擋天雷的舊傷。相柳最八卦的頭從門縫偷看，突然被小夭拽回："當年你給豐隆種噬心蠱時......"
    "本座隻是把蠱蟲換成連理枝。"銀發妖的尾巴尖卷走她手裏的黍米殼，"誰知道他們能吵三百年。"後巷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接著是豐隆的悶哼和馨悅帶著笑意的罵聲。小夭望著櫥窗外驚飛的青鳥，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個在離火礁撿貝殼的赤水少年，曾把最漂亮的相思貝做成簪子——而收到禮物的辰榮王姬，偷偷在貝殼裏藏了顆能解百毒的鮫人淚。
    冰鑒裏的蛇妖突然用尾巴拍出段旋律，正是當年赤水族求親時的古調。小夭低頭看見櫃台縫隙裏卡著半片黍米殼，邊緣還留著小小的牙印——原來最苦的相思，早被命運釀成了回甘的醴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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