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霧聞見消毒水的味道，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避開吵鬧的人群，步履匆匆的走到313號病房門口。
    “要我說你也真是的，居然連自己忌口的東西都記不住，這次也就是哥們我在宿舍，要不然你就哭去吧。”
    許霧聽出來這個聲音就是剛打電話過來的男生。
    她悄悄深吸一口氣敲門。
    “請進。”
    許霧往裏麵看去，裴清野躺在病床上，翹著二郎腿，全身裸露出來的肌膚幾乎都泛著不正常的紅色。
    尤其是那張平日裏能夠迷倒一片的臉，此刻又紅又腫。
    聽見動靜，賴子默轉過頭來。
    “你就是許同學吧，這麽著急叫你來主要是裴清野過敏有點嚴重，想問問那個蛋糕裏都放什麽了？”
    許霧有點心虛的看了裴清野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剛才胸口好像沒敞這麽大。
    “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在中間夾層放了點幹果，不過劑量不大，裴清野”
    “那就是了，裴清野對杏仁過敏，估計是摻在幹果碎裏麵了。”
    見許霧的眼神落在自己胸口，裴清野掙紮著坐起來，本就鬆鬆垮垮的衣服直接滑到了腹部。
    即使因為過敏反應而皮膚泛紅，但輪廓分明的腹肌仍然誘人。
    “別動，這還紮著針呢。”
    賴子默麻溜把衣服拉好，扣子係到了最頂上，一點點肌膚都沒露出來。
    “本來就過敏，感冒就不好了。”
    裴清野：
    “子默，我餓了，要不然你去買點吃的，給許同學也買一份？”
    裴清野有些無奈的靠在靠枕上，手裏還拿著個剝好的橘子。
    “你這裏離不開人，還是點外”
    話還沒說完，賴子默接觸到裴清野的眼神，突然反應過來他應該是有話要跟許霧說，便將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
    隻是小聲地說：“收斂一下，別罵的太難聽。”
    裴清野咬著後槽牙：“你就放心去吧，我不罵人！”
    賴子默又檢查了點滴流速，這才放心的離開。
    一時間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還有點尷尬。
    “那個實在是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過敏。”
    “我都沒說過，你要是知道就怪了，蛋糕是我自己要吃的，跟你沒關係，不用自責。”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總歸是因為我，你才進的醫院，我心裏過意不去。”
    “真的嗎？”
    “啊？什麽真的？”
    “過意不去？”
    許霧不明白他想幹什麽，但還是點點頭。
    “那你答應我三個條件，好不好？”
    許霧下意識想拒絕，但是眼神落在他紅腫的皮膚上，那點子愧疚就又湧了上來。
    “隻要不違法亂紀，不強人所難。”
    裴清野笑了：“我還不至於這麽混蛋。”
    “有點熱，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個紐扣解開，賴子默發神經給我全都扣上了。”
    許霧默默上前，白皙的手指動作迅速的解開兩顆扣子，卻不想被剛進門的護士撞見。
    她有點不自然的坐回去，端起水杯小口抿著。
    “雖然你們小情侶關係很好，但是病人現在免疫力低下，還是不要這麽親密的好。”
    許霧嗆得放下杯子，連連擺手：“我們不是情侶。”
    “哦，那也一樣，不是情侶也最好不要親密。”
    許霧滿頭黑線，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護士自顧自的換好藥：“這是最後一瓶了，等會過來拔針。”
    然後將一管藥膏放在許霧手邊的桌子上：“一天三次，家屬記得外塗。”
    還沒等許霧否認，護士就來去匆匆的端著盤子又離開了。
    “咳咳，你剛才已經用了一個了。”
    “什麽？”
    許霧指了指他的衣領：“幫你解開扣子，算一個。”
    “靠！”
    裴清野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來一句髒話。
    “飯來了，飯來了。”
    賴子默扯著嗓門，推開門將飯放在桌子上。
    “怎麽樣，你們沒有打起來吧？”
    許霧好奇：“你們經常打架？”
    “也不算吧。”賴子默撓撓頭：“是他單方麵打我們而已。”
    裴清野輕哼一聲：“看到我打拳就想學，學了挨打又說我打你，我真是比竇娥都冤。”
    “你會打拳？”
    許霧感覺自己體內的那點反動因子開始躍躍欲試。
    “想學？我可以教你，不打人的那種。”
    許霧眼睛都亮了：“會不會很麻煩？”
    “不會。”
    “可是許同學你一個女孩子，怎麽會喜歡這麽野蠻的運動？”
    在賴子默的印象裏，女孩子都是喜歡跳舞，芭蕾什麽的，再不濟也喜歡更具觀賞性的跆拳道。
    很少有女孩子會喜歡這種大汗淋漓的活動。
    許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喜歡嚐試不一樣的。”
    她從小生活在一個循規蹈矩的家庭，從十六歲起，體重波動就不允許超過兩斤。
    就連每天要幹什麽，吃什麽東西，出去參加那些無聊至極的宴會要說什麽話都要提前想好。
    她的生活有太多的無趣，在規矩的壓製下，難免就滋生了一些想要破土而出的種子。
    而這顆種子，在接觸到裴清野之後，隱隱有生長的趨勢。
    “不過你怎麽買了這麽多？”
    “還不是你，昨晚拿回來那麽大個蛋糕，一口都舍不得給我們吃，一個人全吃完。”
    “我這不是想著你最近飯量又變大了，就多買了點。”
    裴清野不太自然的看了眼許霧，見對方臉上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一股無聲的失落席卷了全身。
    就在許霧猶豫著要不要離開的時候，電話鈴聲響起。
    她抿唇接通電話：“嗯，我知道了，等會會回來，好。”
    掛斷電話，許霧看著正在吃飯的兩個人，說道：“我家裏有事，要先走了，飯我就不吃了。”
    “這是我的微信，要是後續有什麽事，你直接找我就行。”
    裴清野還沒從她要走的話裏回過神，就看見許霧把添加好友的二維碼亮了出來。
    賴子默：“不用，我”
    “她在跟我說話。”
    賴子默愣了一下，“哦”了一聲，繼續吃著飯。
    許霧看著他掃了碼，也不再停留，拿起包包就走了。
    等走出醫院才發現根本沒收到好友請求，就在她想著是不是加好友的行為太冒昧的時候，微信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一個黑貓頭像的人：“裴清野。”
    裴清野？
    她什麽時候加的他？
    緊接著又是一條消息：過兩天帶你去打拳。
    許霧笑的眉眼彎彎，打出一個“好”字，想了想又覺得有點生硬，就選了一個可愛小貓的表情包。
    裴清野默默點了收藏。
    “清野，你笑的好傻。”
    賴子默吸了口奶茶，甜甜的。
    “我樂意。”
    賴子默猶猶豫豫，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就說。”
    “好，那我說了，人家許同學不是故意的，也道了歉，你就別秋後算賬了。”
    裴清野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為過敏，腦子也不靈活了。
    “我為什麽要秋後算賬？”
    “你加人家微信不就是為了秋後算賬的嗎？”
    “”
    “賴子默，你這情商基本也算是告別花花社會了。”
    “怎麽樣，最近跟淮序培養感情了沒？”
    許霧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桌邊的流蘇：“爸爸認為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嗎？”
    許書翰笑意淡了點：“你跟淮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更何況嫁給他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心願嗎，這樁婚事對我們家，對章家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許霧在心裏冷嗤，恐怕在許書翰眼裏，自己這個女兒怎麽樣根本不重要，隻有他的臉麵才是最重要的。
    察覺到許霧的抵觸，溫敏覆手在許霧手背，溫熱的觸感傳來，許霧那股憋著的氣悄悄散了點。
    “媽媽隻要你幸福。”
    許霧點點頭。
    餐廳門被打開，章誌明帶著夫人蔣雯進來，後麵跟著一臉不情願的章淮序。
    “哎呀，老章，你們可算來了。”
    許書翰站起身熱情的迎了上去。
    兩家人寒暄著入座，章淮序的位置被安排在許霧旁邊，
    這是一種心照不宣的暗示。
    隻不過章淮序自始至終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許霧，從一坐下就掏出了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
    溫敏：“淮序最近怎麽樣，聽說你跟著張教授在做實驗，還順利嗎？”
    長輩問話，就是再不情願也要禮貌回答。
    章淮序將手機平扣在桌麵上，禮貌又疏離的回答。
    “還好，距離競賽也沒多長時間了，最近一周都在實驗室。”
    蔣雯笑了：“這孩子就是認真起來容易忽略別人，阿霧可別生氣啊。”
    許霧搖搖頭：“我最近也在忙著設計展，就連這頓飯都差點沒擠出時間來。”
    話剛說完，她就察覺到許書翰不讚同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哈哈哈，孩子們果然都長大了，老許，還記得他們小時候，我們開玩笑說要結親家的事情嗎？”
    餐桌上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許霧半低著頭，像是在看著杯子裏的果汁出神。
    卻還是清晰的聽見章淮序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聲。
    “爸。”
    章淮序的聲音冷得像冰：“那都是小時候的玩笑話。”
    “哐當”一聲，是餐具和瓷盤碰撞的聲音。
    嚇了許霧一跳，她抬頭看向聲音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