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倒計時的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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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德舟的嘶啞質問在冰冷的金屬牆壁間撞擊、消散,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回答他的,隻有烏雲喉嚨深處威脅性的呼嚕,吳璐桃壓抑不住的粗重喘息,以及從四十四號冷櫃方向傳來的,那仿佛與他自己心髒同頻、卻又帶著某種非人節律的低沉嗡鳴。
謊言。誰是說謊者?
這個問題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混亂的腦海中激起更多漣漪。每一個可能的答案都帶著致命的寒意。
懸停區內的空氣似乎變得更加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冰冷的玻璃碴子,刮擦著他的喉嚨和肺葉。那股無形的壓迫感陡然增強,不再是緩慢的擠壓,而是如同即將崩塌的穹頂,沉甸甸地壓在他的頭頂、肩膀,乃至靈魂深處。他的社恐體質在這種極端環境下被無限放大,每一個毛孔都像張開的雷達,接收著來自四麵八方的惡意和冰冷。
突然,陶德舟的眼角捕捉到了一絲異樣的閃爍。不是燈光故障那種明滅不定,而是一種……更穩定、更具有指向性的光芒。他猛地轉頭,瞳孔驟縮。
在對麵一排冷櫃光滑的金屬表麵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了一行暗紅色的數字。它們像是用鮮血書寫,又像是從金屬內部滲透出來,帶著一種不屬於這個維度的詭異質感。數字不大,但異常清晰,並且正在以一種令人心驚肉跳的速度飛快跳動著,無情地減少。
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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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數字似乎帶著某種魔力,將懸停區內本就緊繃的氣氛徹底點燃。空氣中那細微的能量波動瞬間變得狂暴起來,如同無數看不見的鞭子在抽打著空間。頭頂的照明燈管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光線瘋狂閃爍,在人和物的表麵投下光怪陸離的影子。腳下的地麵傳來輕微但持續的震動,仿佛整個懸停區是一個巨大的、即將蘇醒的金屬怪獸。
“不……不……”吳璐桃也看到了那倒計時,她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比剛才被烏雲攻擊時還要難看。她扶著牆壁的手指用力到骨節發白,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開始了……它要開始了……”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恐懼和絕望。“倒計時……倒計時結束,懸停區就會完成‘轉換’……或者說‘啟動’……”她猛地看向陶德舟,兩雙驚懼交加的眼神相對,“這是‘終極殯葬’計劃最關鍵的時刻!我們必須……”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似乎被什麽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她劇烈地咳嗽起來,看向自己頭頂發卡,又看向陶德舟,眼神複雜到了極點。過了幾秒,她才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你……快做選擇!要麽……執行那個指令……要麽……”她艱難地抬手指了指似乎唯一安全的入口方向,“……逃!趁現在還來得及!”
逃?陶德舟的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逃跑的念頭本能地湧起,他的雙腿甚至因為這個想法而微微發軟,想要立刻轉身,遠離這個鬼地方,遠離這些瘋狂的人和事。他的社恐在尖叫,催促他躲回安全的角落。
但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四十四號冷櫃。那嗡鳴聲越來越響,像是在呼喚他,又像是在對他發出警告。童年停屍櫃裏的黑暗和冰冷再次湧上心頭,但這一次,伴隨恐懼而來的,還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近乎宿命般的牽引力。他能感覺到,那個冷櫃裏隱藏著一切的答案,關於懸停區,關於“終極殯葬”,關於吳璐桃,關於烏雲,甚至……關於他自己。
真相就在這裏。如果他現在逃了,他可能永遠也無法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麽會經曆這一切。他會被這個謎團,被那道血字指令,糾纏一生。
“謊言即氧氣……”他低聲重複著這句話,聲音幹澀。殺死說謊者,就是切斷氧氣。那會發生什麽?是毀滅,還是……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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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計時還在無情地跳動,每一次數字的減少都像是一記重錘敲打在陶德舟的神經上。懸停區內的震動加劇了,一些冷櫃的表麵甚至開始出現細密的冰霜裂紋,仿佛內部有什麽東西正急於掙脫出來。空氣中彌漫的低語聲變得更加清晰,不再是模糊的歎息,而是充滿了痛苦、怨恨和瘋狂的尖叫碎片,它們像無數根針,試圖刺穿他的耳膜,鑽進他的大腦。
烏雲似乎也感受到了這最終時刻的逼近。它暫時放棄了對吳璐桃發卡的攻擊,焦躁地在原地踱步,尾巴像一根繃緊的鞭子一樣抽打著地麵。它仰起頭,對著懸停區深處發出一種悠長而怪異的嚎叫,那聲音裏混合著憤怒、警告,還有一絲……陶德舟從未聽過的,近乎悲傷的情緒。
吳璐桃癱坐在地上,雙手抱著頭,身體蜷縮成一團,似乎在抵抗著某種巨大的痛苦。她頭上的鹿角發卡紅光閃爍不定,與倒計時的血色數字交相輝映,構成一幅詭異而不祥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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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陶德舟苦笑了一下,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他有什麽可選的?他連在食堂選擇午餐都要猶豫半天。現在擺在他麵前的,一邊是可能是吳璐桃、主任、某個未知的存在,甚至是他自己的“說謊者”身份,以及那道“殺死”的指令;另一邊是逃離,把這一切都拋在身後,但內心永遠留下一個巨大的空洞和恐懼;還有最後一條路,就在眼前——那個散發著致命吸引力的四十四號冷櫃。
遵從指令?殺死誰?他連跟人對視都困難。
逃跑?他跑得掉嗎?就算跑掉了,又能跑到哪裏去?
打開冷櫃?裏麵等著他的,會是真相,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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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多了。
懸停區的能量波動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類似臭氧和血腥味混合的氣味。陶德舟感到自己的皮膚陣陣刺痛,仿佛有微弱的電流在流過。他甚至能“看到”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閃爍不定的能量粒子。
他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反而讓他混亂的大腦稍微清晰了一點。他不能再猶豫了。無論“說謊者”是誰,無論打開冷櫃會麵對什麽,他都必須做點什麽。被動地等待,或者盲目地逃跑,都不是答案。
真相,或者毀滅,總得選一個。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四十四號冷櫃那冰冷的金屬門把手上。那上麵似乎凝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散發著一種邀請他觸摸的寒意。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也許這並不是《逃生之書》指令的本意,也許這會帶來更可怕的後果,但這是他現在唯一能抓住的線索,唯一能主動邁出的一步。
就在他下定決心,顫抖著伸出手,即將觸碰到那冰冷的門把手時——
懸停區的入口處,傳來了一陣清晰而沉重的腳步聲。以及一個冰冷、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看來,我們的小老鼠,終於找到了不該他碰的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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