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撞擊聲幾乎與吳璐桃手腕上計時器歸零的蜂鳴聲同時響起。
    陶德舟用盡全身力氣，像一顆脫膛的炮彈，狠狠砸在了那扇冰冷厚重的“核心控製區”金屬閘門上。
    肩膀傳來劇痛，骨頭仿佛都要裂開，但他此刻感覺不到。
    腎上腺素在血管裏瘋狂奔湧，世界在他眼中變成慢動作。
    前方那些黑色作戰服的身影動作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吳璐桃手腕上的計時器屏幕徹底暗了下去，預想中的能量吞噬並未發生，她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異常。
    隻是手臂上的灼傷還在提醒她剛才的凶險。
    她愣愣地看著撞在閘門上，正試圖撐起身體的陶德舟。
    這家夥……在最後關頭，居然選擇了撞門？
    不是攻擊敵人，不是管她，也不是回頭看他母親的冷櫃。
    撞門？
    一種荒誕感油然而生。
    就在這一刻，陶德舟胸口滾燙的《逃生之書》似乎有所感應，那股灼熱順著他的意誌，或者說，順著他那被極致恐懼壓榨出的、感知係統流動的本能，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並非蠻力衝撞。
    更像是一股無形的能量，順著他撞擊的點，悄無聲息地滲入了閘門與牆體連接處，流向了某個他無法理解，卻本能感覺到的脆弱節點。
    這個節點，似乎維係著身後懸停區與前方控製係統之間的某種平衡。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隻有一聲細微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哢嚓”聲，淹沒在持續的警報噪音裏。
    但緊接著，連鎖反應開始了。
    整個通道的應急燈瘋狂閃爍起來，明滅不定，電流不穩的“滋滋”聲取代了部分警報。
    他們身後的那扇、隔絕著懸停區的巨大閘門，開始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門縫裏透出的不再是穩定的冷光，而是狂暴閃爍的、混合著幽藍與暗紅的能量亂流。
    低溫急速滲透出來，地麵甚至凝結起一層薄霜。
    懸停區，失控了。
    “警告！懸停區能量屏障失效！能量指數急劇上升！”
    “警告！44號單元……結構損壞！內部能量溢出！”
    “警告！多個低溫單元出現異常波動！”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從通道頂部的擴音器裏斷斷續續地傳出，夾雜著強烈的電流幹擾聲，失去了之前的平穩。
    那些原本瞄準陶德舟和吳璐桃的藍色能量武器，此刻也遲疑了。
    頭盔下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轉向了身後那扇震動越來越劇烈的閘門。
    係統崩潰的優先級，顯然高於清除兩個“不穩定因素”。
    “控製懸停區！優先穩定能量核心！”電子合成音再次響起，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黑色作戰服們立刻調轉槍口，開始對著那扇搖搖欲墜的閘門進行某種操作，似乎試圖重新建立隔離。
    機會！
    陶德舟顧不上肩膀的劇痛，掙紮著爬起來。
    吳璐桃也反應過來，忍著手臂的疼痛，一把拉住他。
    “這邊！”
    她指向陶德舟剛才撞擊的那扇閘門。
    那扇門，在剛才無形能量的衝擊下，似乎也受到了影響，門縫處冒出絲絲白汽，控製麵板上的指示燈一陣亂閃。
    烏雲不知何時已經躥到了閘門邊，它沒有看那些士兵，也沒有看身後混亂的懸停區方向，隻是用尾巴焦躁地拍打著地麵，喉嚨裏發出低沉急促的“喵嗚”聲，催促著他們。
    “走！”
    陶德舟咬牙，和吳璐桃一起衝向那扇門。
    他剛才那一下，歪打正著，似乎真的觸碰到了這個謊言體係的某個關鍵節點。
    殺死說謊者……
    也許不是殺死某個人，而是殺死這個維持謊言運轉的係統本身？
    或者，至少讓它痛一下？
    “站住！”
    有士兵注意到了他們的動作，分出兩人試圖攔截。
    但懸停區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閘門被內部狂暴的能量徹底衝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肉眼可見的能量風暴裹挾著冰晶和破碎的金屬片噴湧而出！
    “啊！”
    試圖攔截的士兵被這股突如其來的衝擊波掀飛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
    混亂進一步加劇。
    “他媽的……這算不算工傷？”陶德舟腦子裏居然冒出這麽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
    他和吳璐桃趁機撲到核心控製區的閘門前。
    烏雲豎起尾巴，尖端閃爍著微弱的黑光，輕輕點在失靈的控製麵板上。
    “滋啦……”
    突然間，那塊原本平靜的麵板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擊中一般，猛地冒出了一股滾滾的黑煙。這股黑煙瞬間將周圍的空氣都染成了漆黑的顏色。
    伴隨著黑煙的湧出，那扇緊閉的閘門也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解鎖聲。
    “快進去！”吳璐桃推了陶德舟一把。
    陶德舟踉蹌著鑽了進去。
    烏雲緊隨其後。
    吳璐桃最後閃身進入。
    在她進入的瞬間，閘門又猛地合攏，將外麵越發混亂的景象和尖叫聲隔絕開來。
    門內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寂靜和黑暗。
    隻有遠處似乎有微弱的光源和機器運轉的低鳴。
    陶德舟背靠著冰冷的閘門，大口喘息，肩膀的疼痛和全身的疲憊一起湧上來。
    剛才那短短幾十秒，簡直像在地獄門口跳了一支探戈。
    他看了一眼同樣在喘氣的吳璐桃，她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冷汗，手臂的傷口還在滲血。
    “你……計時器……”陶德舟艱難地開口。
    吳璐桃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徹底黑屏的裝置，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大概……係統太忙，忘了收祭品？”
    她語氣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有一絲自嘲。
    “或者，”陶德舟看著黑暗深處，“我們隻是從一個坑，跳進了另一個更大的坑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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