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天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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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自己已經是個死人。 可當我用另一個名字重新走進那扇“廠門”時,我才明白:
死一次容易,第二次進地獄——才真叫絕望。
我用了“劉輝”這個名字。
身份證是撿來的,號碼改過,照片貼的別人。
我穿著一身新的舊衣服,頭發剃短,胡茬沒刮,看起來像極了剛從某個工地流下來的社會渣子。
這天清晨,我站在“晨峰實業南派點”的招工通道裏。
門外貼著紅紙黑字:
“包吃住+輕鬆操作+三天轉正=月薪過萬。”
我站在人群後麵,看著一個個被招工員喊進去的人,像看著一隊即將被煮的蝦。
我的順位是第27號。
排到我時,一個臉上長了塊色斑的女人接過我的表單,看了一眼就說:
“年齡符合,身高不錯,識字,寫過廠名?”
我點頭:“之前在‘豐晨電子’做過包裝線,後廠搬了。”
她眼睛一亮:“那你來對了,我們這就是‘對口廠’,能直接入編。”
“入什麽編?”
“就是我們這邊叫‘晨峰二廠’,實際就是‘豐晨係’的‘第三加工站’。合同掛南境那邊,但是編製歸我們管。”
我心裏一沉。
果然是馬甲。
“進得去容易,但出不來。”
我沒說話,隻是點點頭:“行,那我幹。”
第一天,是“基礎崗試用”。
我被安排在“廢料分揀線”末端,負責把高溫熔料裏的金屬殘渣撿出來,分金屬、玻璃、陶瓷三類,手套薄得像紙,麵罩沒封邊。
三個小時下來,我雙手起泡,眼角熏得流淚。
晚上睡的是“實習宿舍”——八人一間,沒窗。
我認識了兩個室友,一個叫阿彪,一個叫小刀,都是臨時工,兩人互相警惕,不說真話。
我不搭話,聽他們聊天。
“聽說咱這‘晨峰二廠’去年死了個值夜的。”
“咋死的?”
“電閘炸了。”
“真的假的?”
“廠裏當然說是‘心髒病’,連遺體都沒通知家屬。”
我低頭繼續縫被單,心跳卻一陣快過一陣。
第二天,是“組內評測”。
我們這組三人要完成整條殘料分揀流程,還要記住“流程編號”。
這是我曾在晨豐廠看到過的“z類人員編號尾段”。
我明白了。
這不是新廠,是舊廠的複製係統。
它隻是把地獄搬了個門口,貼了張新牌子。
第三天,通知我“試崗合格”,可直接轉正。
我愣了。
正常流程要五天,為什麽我三天就“合格”?
那個招工女笑眯眯說:“你表現不錯,流程做得快,又有廠經驗,公司決定‘直接使用’。”
“直接使用?”
“你現在就是正式工了。”
她遞來一張新的工作證,上麵印著:
zx03——這不就是z類編號變種?
我抬頭剛想發問,門口走進一個身穿灰製服、戴眼鏡的女職員。
她目光掃了我一眼,然後徑直走到招工女耳邊說了句話。
招工女臉色一變,朝我擺手:“那個,稍等,你證件暫緩發放,有點信息核對問題。”
我立刻警覺,心知不妙。
那女職員走到我身邊,輕聲說:“你跟我來一下。”
我沒動。
“是關於你身份證編號的事。”她補充。
我隻能跟。
我們走出走廊,拐進側門一間資料室。
門一關,她看著我:“你真叫劉輝?”
我不吭聲。
她盯著我看了十秒:“你是淨空吧?”
我一下就要衝出去。
她卻迅速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上麵寫著:
“z類編號錯列——注意避開編號反查”
下麵,是我當初親手寫下的筆跡。
我渾身一震。
她說:“我姓林。林瑤。”
我整個人僵住。
“是你把莊悅那封信拿出來的?”
她點頭。
“她沒死?”
“我們還不確定,但她的那段錄音,還在我這。”
我倒吸一口氣:“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你不來,她們就贏了。”
我站在那間資料室裏,腦袋炸裂。
我從來沒想過,會在這裏再聽到“林瑤”這個名字。
林瑤靠近我,低聲說:
“你不能用‘劉輝’這個身份再待下去了。”
“你已經被錄進‘zx編號係統’,是‘高危排查候選人’。”
“你隻要在這廠再出一次錯,他們就能直接‘轉你編’——從臨時用工調入‘特殊處置組’。”
我咬牙:“那我還能待幾天?”
她看我一眼:“頂多三天。”
“之後呢?”
“之後你必須換身份,再進下一個點。”
我苦笑:“你這是讓我當線人?”
她認真點頭。
“對,你必須當線人。”
“你不是為了自己。”
“你是為了——他們所有‘被歸檔的人’。”
那天,我沒有拿走工作證。
我隻是低聲問她:
“你有沒有見過編號zx01和zx02?”
她說:“zx01已經失蹤,zx02據說在‘心理修複區’,跟你過去的許洪亮很像。”
我點頭:“那我現在是zx03。”
“但你不是編號。”
“你是見證者。”
她說。
我離開資料室,走過那條熟悉的走廊。
陽光灑在廠區鐵皮牆上,地麵一片反光。
我忽然想起老六臨死前說的那句話:
“你要翻身,得先變成他們。”
我現在知道了——
我不想變成他們。
我要毀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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