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這頭罵罵咧咧，但身體傳來的反應是紮紮實實的。她想這應該就是要生了，雖然比她想的痛很多，但總算是要瓜熟蒂落，她的雙胎也總算是要出來見世麵，給她爭爭臉麵了。
    可她這胎月份不足，她自己不記日子也就罷了，身邊又沒有生產過的人提點著，院中一陣兵荒馬亂，還是皇上知道了消息後，連忙吩咐底下人安排的接生姥姥和太醫。
    田姥姥作為最有經驗的接生姥姥，這次東巡卻沒跟著來。
    這一來，田姥姥的女兒本就身子不好，需要長時間的細心照顧，雖說現在好多了，但做娘的這心總是提著的，總覺得親自守在女兒身邊才踏實。
    這二來，東巡對於皇上來說是大事，對於一個接生姥姥來說實在無甚重要。再者滿宮上下要生的也隻有如懿一人，葳蕤才不會好心的替她著想。
    如懿這一胎生的到底突然，沒人料到她會這個時候發動。葳蕤有個小憩的習慣，就更顧不上她那邊的動靜了，隻吩咐紫月生了以後打聽一下是男是女就行。
    她是睡了，睡得踏踏實實，美美滋滋。但她這一睡，無疑是給了其他的妃嬪一個訊息。所有唯葳蕤馬首是瞻的人，見葳蕤沒動靜，她們也就都沒有動靜，她們各自有手頭要忙的事情，把如懿這個人是遺忘的徹徹底底。
    就連皇上忙完手頭事過來時，如懿這個院子還一個人毛兒都不見。
    “進忠，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回皇上，各位娘娘興許是手頭有事，被絆住了。又或許是不知道烏常在此時生產，要不奴才去通知一聲。”
    皇上歎了口濁氣出來，雙手一背淡聲道：
    “算了，如懿素來與滿宮妃嬪都不和睦，她們不來也在朕的意料之中。你去問問如懿的情況怎麽樣吧！”
    進忠依照吩咐找到太醫，才知如懿這胎乃是動了心火之後引發的早產。但即便是早產，如懿的肚子也比旁人的大很多，所以提前生影響應該也不大。
    但棘手就棘手在，她胎位不正。接生姥姥裏最擅長正胎位的田姥姥這次並沒有跟來東巡，她們剩下的其他人，沒有這個金剛鑽，也不敢攬這個瓷器活兒。
    畢竟是龍胎，若出了半點差池，她們誰都負責不了。
    接生姥姥同太醫一起將這事報了上去，不敢有半分隱瞞。皇上聽聞後靜謐良久，隻吩咐底下人全力保胎。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消息，先前他的幾個妃嬪都接二連三為他誕下公主阿哥，雖說生產艱難，但好在胎位極正，生的艱難的要屬金玉妍和高曦月，可也順順利利生出來了，並沒有需要他多揪心。
    而如今這如懿，僅僅懷了八個月左右就早產，還是因為氣火攻心所致，這叫他心中沒來由的氣。
    他是皇上，後宮中的那些打打鬧鬧，爭鬥不休，他確實是選擇眼不見為淨，但這不代表他傻，他什麽都不知道。
    如懿這次真的是太過分了，本以為她改好了，沒想到心思還是這麽的狹隘，手段也還是這麽的不入流。她的算計若隻是朝著後宮的嬪妃去，也就隨她折騰，他才懶得多費心思。
    可這一次，如懿明顯是衝著璟瑟去的，璟瑟那是他嫡出的女兒，地位尊崇，是他的手中至寶，捧著長大的。
    這如懿算個什麽東西，居然敢將算盤打到璟瑟身上！
    當他這個皇上是死了不成！
    原本想好的，等著孩子一落地就給她晉升個位分，如今也覺得白瞎。
    思緒轉了幾圈，他也待不下去了。反正他待在這裏也沒什麽用，他又不是太醫，又不能幫著如懿生，故而背著手就離開了。
    隻吩咐底下的太醫，若有要緊事再去派人傳話。
    他走的沒有一絲猶豫，消息也很快傳到其他妃嬪那裏。就連皇上都不在乎，不重視，那她們就更沒有去的必要了，就連做做樣子都不需要，如此一來樂得清閑。
    如懿這頭倒真是吃了大苦頭了，催產藥喝下去好幾碗，愣是生不出來。接生姥姥依照經驗來看，覺得是烏常在平時吃的太多，將胎養的太大了所導致的，故而除了叫如懿使勁，也沒別的法子。
    一夜過去，孩子愣是沒露頭，如懿也疼昏了好幾次，每一次暈倒接生姥姥和太醫都如臨大敵，掐著人中給她弄醒。
    等葳蕤第二日晨起，早飯都用過了，也沒聽紫月報上消息，不由得狐疑一瞬，還以為紫月是忘記了，故而隨口一問道：
    “紫月，那個如懿是個什麽動靜，生的是男是女啊？”
    “主兒不知，還沒生下來呢！折騰一宿了，弄得接生姥姥和太醫都沒法子了。”
    “哦？竟生的如此艱辛，皇上那邊是個什麽態度？”
    “皇上隻在發動不久後去看了一次，但也沒待多久就走了。進忠公公傳回消息，覺得皇上並不是很在意這一胎，且還有怒氣未發。”
    葳蕤聽罷，放下手中湯勺，今天的燕窩燉的極佳，底下人有心了，賞！
    “紫月，傳信。叫欽天監別閑著，該他們使力的時候到了。反正如懿這孩子，無論能不能生下來，都得先背上一個不吉利的名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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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明白了，主兒放心，欽天監中有咱們的自己人。況且不知主兒還記不記得，東巡前監正也曾算出天象大異，有客星見離宮，預示中宮有禍殃臨頭。
    皇後當時聽聞後，才下定決心不再跟隨東巡。如此一來，咱們是否可以在這事上做做文章，借皇後的手，懲治如懿，樂得看戲？”
    葳蕤抬頭，兩人四目相對，眼中已經有了答案。如此甚好，懲治如懿的道路上也該多些旁人的身影，才算熱鬧。
    紫月下去辦事，勢必叫這消息盡快流傳入紫禁城，長春宮。
    而另一邊的如懿，經過一夜苦熬已經神智不清，生孩子的確是一件要命的事，她前半段的時候還曾有意放大聲音用力哭嚎，隻為叫皇上聽個真切，能夠多可憐她兩分生子的不易。
    但哪知皇上早走了。
    接生姥姥勸她收著力氣，不要大聲喊叫，她也不聽，聲音足足持續了半炷香才得知皇上不在，她白白做了無用功。
    她那時就在想，皇上為什麽不在？
    明明其他妃嬪產子之時，皇上都在。
    阿箬生下公主之時，皇上還曾不顧晦氣親自入殿看了一眼。
    怎麽到了她這兒，境遇會如此大不相同？
    難道她還比不上阿箬那個賤婢。
    她想一定是有人勾了皇上的魂魄，故意拖著皇上，不讓皇上來看她。越是這樣，她的肚子就越要爭氣，一定要生下兩個阿哥，一定不能生女兒。
    她打算的很好，可誰成想一夜過去，別管是公主還是阿哥，那是一個都沒出來，再這麽耗下去，她會力竭不說，孩子也會憋死在腹中。
    無奈之下，太醫隻能下了猛藥。
    如懿被灌著喝下後，滿嘴都是苦澀，可確確實實起了效果。她一個咬牙，孩子終於生下來，聽到孩子嘹亮的哭聲，她這才長舒一口氣。
    彼時孩子渾身青紫，被憋了有一陣子了，若再晚半刻，興許真的就憋死了。
    本以為生了，接生姥姥和太醫終於可以鬆口氣了，哪料後頭還有一個。
    這還真是眾位太醫都沒有把脈把出來的，接生姥姥看到後先是一驚，隨即又開始了緊鑼密鼓的操作，如懿這次倒是沒有跟接生姥姥強，按照她們說的法子使力，第二個孩子也很快生下來。
    隻是眾人將孩子抱到手中時，都驚呆了！
    底下人一刻不敢鬆懈，連忙報到了皇上那裏。
    彼時皇上正巧在聽欽天監的回稟，據說是一顆名為“破軍”的凶星突然出現在天幕之上，其光芒暗淡而閃爍，預示著不祥之人即將降生在皇室，不祥之事即將降臨人間。
    正巧如懿的胎兒落地，叫皇上提著的一口氣完全泄了，就當真這麽巧。監正剛剛觀測到天象，如懿便在這個時候生了.........
    皇上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手上珠串已經被他摩挲的光滑圓潤，他揮了揮手示意監正先退下，隨即去了如懿處。
    到底是他的孩子，無論是否不祥，他都該親眼看過才是。
    哪料一到地方，人已經跪了一地，下人臉上沒有半點龍胎降生之喜色，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將頭顱埋得極低。
    皇上預感會有不好的事發生，他大步走過去，叫了齊汝來答話。
    “不是說烏常在生了嗎？孩子呢？”
    隻見立馬有一個小宮女將包在繈褓中的孩子抱了出來，是個阿哥，他剛剛還在哭，眼下倒是乖巧了，個頭比尋常足月的胎還要大，皇上見了倒是露出了個笑模樣。
    “阿哥平安降生，你們拉著個死人臉給誰看！”
    皇上一怒，底下人嚇得大氣不敢喘，齊汝作為太醫之首，這個時候他是逃不過去的，故而第一個站出來說道：
    “啟稟皇上，烏娘娘誕育下兩子，可.......可........”
    “支支吾吾的幹什麽？有話趕緊說。”
    “烏娘娘所生下的兩個阿哥，其中一個已經夭折了，微臣與其他太醫看過，一並認為此胎在腹中之時便已經死去，所以後來為娘娘把脈時，也沒有把出雙胎之喜。還有.......還有就是，皇上可以看一下阿哥的手腳........”
    齊汝可畏是將腦袋別在了褲腰帶上說的這些話。這種破事兒，好死不死的就叫他給碰上了。這其他的妃嬪娘娘生孩子都是天大的喜事，有天大的賞賜拿。可到了烏常在這，他與其他同僚隻求能保住命就行。
    皇上最後到底是沉著心緒打開了阿哥的繈褓，手腳皆是六指。
    他心頭大震，這六指本就是不祥的象征，曆朝曆代以來，倒是也出過這六指的孩子，隻是他們先天的不尋常，往往被認為是攜帶著某種詛咒或者是預示著不幸。
    繼而他也重新想起了欽天監監正剛剛回稟上來的話........將有災禍降臨人間！他的這個孩子，就是災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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