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想查一件事的時候，是很快的。隻見此時的紫月給葳蕤呈上最新研究出的點心吃食，案頭的龍涎香嫋嫋升騰，卻掩不住她話語裏的嘲諷：
    “娘娘，那淩雲徹自上個月起，便私扣這兩個宮女的月例銀子，逼著她們給他捶腿捏肩。容佩更離譜，仗著自己是老人，連禦膳房送來的殘羹剩飯都要挑肥揀瘦。”
    葳蕤斜倚在金絲軟榻上，將一顆剝好的荔枝拋進嘴裏，鮮紅的汁水順著嘴角滑落：
    “倒是會作威作福，還有呢？”
    “回娘娘，這兩人揣著從宮女身上搜刮來的銀子，還有從烏常在那裏偷來的金銀首飾，去求了很多人，給不少掌事公公都塞了不少好處。原想著謀個伺候高位嬪妃的差事，誰知銀子打了水漂。
    聽說這些公公收了錢就翻臉不認人，還把這事當笑話講給別人聽。”
    葳蕤聞言，“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指尖掐著半片荔枝殼輕輕摩挲，眼神中滿是鄙夷：
    “就憑他們也想攀高枝？淩雲徹那個醃臢貨，沒了男人根還妄想翻身，當自己是鑲了金的鳳凰？容佩也是豬油蒙了心，跟著個廢物折騰，倒不如好好守著那瘋婆子，還能多撈兩日殘羹冷炙。”
    她將荔枝殼隨手一扔，那殼正巧落在案頭的白玉硯台中，濺起幾點墨漬：
    “往日裏在宮中作威作福，欺負幾個小宮女便以為自己是主子了？也不掂量掂量，那些掌事公公平日裏連正眼都不會瞧他們，真當塞幾兩碎銀子、幾件偷來的首飾，就能換個好去處？簡直癡人說夢！”
    說罷，她又拿起一顆荔枝，慢條斯理地剝著，語氣越發輕蔑：
    “如今銀子散了，臉也丟盡了，灰溜溜地回宮，倒成了整個後宮的笑話。”
    忽然，她猛地將荔枝砸向地麵，汁水四濺：
    “這等自不量力的東西，也配在宮裏興風作浪？傳本宮的話下去，往後誰也不許給他們好臉色！至於外頭跪著的那兩個丫頭，撥回內務府，叫管事的給她們重新安排差事吧！”
    “是。”
    紫月聽命，可下一瞬，葳蕤忽地坐直身子，鎏金護甲在燭火下泛著冷光，眼底騰起興味的火苗：
    “本宮倒是想起來了，咱們怕是有好些日子沒去‘看望’如懿這位神人了。”
    她起身時帶落枕邊鮫綃帕，任那繡著並蒂蓮的絲絹飄落在滿地荔枝殼上。
    “紫月，備轎！聽說如懿病了這些日子，連床都下不了，咱們去給她好好‘添添喜氣’。”
    半個時辰後，鎏金宮燈沿著永巷蜿蜒鋪開，葳蕤倚在八人抬的軟轎中，聽著宮娥太監們此起彼伏的“避讓”聲，嘴角笑意越發張揚。
    當轎輦停在如懿宮門前時，守門的小太監嚇得癱坐在地，她踩著金線繡鞋跨過門檻，目光掃過斑駁的宮牆與滿地枯葉，忽然誇張地掩住口鼻：
    “哎呀，這味兒怎麽比禦花園的糞池還重？”
    “娘娘恕罪！”
    淩雲徹佝僂著背衝出來，額頭上還沾著昨夜的草屑。
    他望著葳蕤身後浩浩蕩蕩的陣仗，喉結劇烈滾動，心想如果當初進冷宮的是這穆貴妃，與自己苟且的是這穆貴妃，那他如今的地位估計也能如此前呼後擁。
    哪像跟了如懿這個沒前途的，不僅成了太監，還被滿宮上下看不起。
    緊接著，淩雲徹又盯上了葳蕤腕間晃動的羊脂玉鐲，喉間發出壓抑的嗚咽。
    她斜倚軟轎時半露的雪色後頸，比如懿蓬頭垢麵的瘋癲模樣誘人百倍。
    滾燙的欲念在他殘缺的軀體裏橫衝直撞，仿佛被閹割的痛苦從未存在過，眼前隻剩穆貴妃丹蔻染就的指尖拂過自己臉頰的幻像。
    他死死咬住下唇，腥甜在舌尖蔓延。幻想自己跪在波斯地毯上，抬頭仰望著寶座上的葳蕤，看她用鎏金護甲挑起自己的下巴，聽她輕蔑地說“伺候得好便賞你”。
    那些被進忠公公羞辱、被侍衛當狗驅趕的日子都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宮人捧著金銀財寶跪在他麵前，隻因他是穆貴妃榻上最得寵的“男人”。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淩雲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
    他甚至幻想著與葳蕤在椒房殿裏翻雲覆雨，聽她嬌喘著喚自己的名字，而如懿此刻正跪在殿外，蓬頭垢麵地舔著門檻——那個曾讓他屈辱求歡的瘋女人，終於淪為他腳下最卑賤的玩物。
    葳蕤正要轉身邁進正殿，餘光卻瞥見淩雲徹扭曲的麵容。
    那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她的腰肢，嘴角涎水混著冷汗滑落，喉間壓抑的嗚咽聲像發情的公狗。
    她頓時頓住腳步，鳳目微眯，鎏金護甲劃過絲絹發出細微的“刺啦”聲。
    “來人，把本宮的金絲楠木椅抬來。”
    她的聲音清冷如冰，抬手輕轉腕間的翡翠鐲子，碎冰似的光澤映在淩雲徹漲紅的臉上。
    當鎏金雕花的貴妃椅穩穩落地，她緩緩坐下，廣袖拂過椅背上盤繞的赤金螭龍，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上位者的慵懶與威嚴。
    “聽說你在這宮裏作威作福？”
    葳蕤托著腮，丹蔻輕點淩雲徹佝僂的肩頭。她俯身時，珍珠流蘇垂落如簾，將兩人籠罩在一片朦朧的珠光裏。
    “瞧這眼神，倒像是要把本宮吞進肚子裏。”
    尾音拖得綿長，卻讓四周空氣瞬間凝固，宮女太監們大氣都不敢出。
    她突然輕笑出聲，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卻讓淩雲徹脊梁發寒。
    “別用這種眼神看本宮。”
    她用絲絹挑起淩雲徹的下巴，指尖的力道重得幾乎要碾碎他的骨頭。
    “你也配？”
    說罷猛地甩開手，淩雲徹踉蹌著跌坐在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
    “來人啊！還不快堵上他們的嘴，省得髒了本宮耳朵。你們動作麻利一些，別忘了咱們角落裏的容佩姑姑。”
    葳蕤掏出手帕優雅地擦拭指尖，仿佛觸碰淩雲徹的絲絹已沾滿汙穢。
    話音未落，早有宮人用浸了辣椒水的麻布狠狠塞進兩人嘴裏，容佩剛發出半聲悶哼，就被侍衛踹得蜷成蝦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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