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哥華的秋雨敲打著落地玻璃窗，林小溪站在機場行李轉盤前，揉著太陽穴試圖緩解時差帶來的眩暈。手機屏幕亮起，王大牛的消息帶著西北漢子的直白："到樓下了，穿厚點，溫哥華的風比咱老家的臊子麵還辣。"她不禁笑了，望向玻璃外的停車場，果然看見自家的銀色suv正閃著燈，車頂還沾著幾片未化的楓葉。
    推開車門，六歲的小雨立刻撲進懷裏，羊角辮上別著的熊貓發卡蹭過林小溪的下巴："媽媽快看！爸爸給我編了"麻花辮"！"小女孩轉過身，兩條粗辮子上竟纏著紅繩和辣椒形狀的小鈴鐺，隨著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副駕駛座上的王大牛回頭，古銅色的臉膛上掛著得意的笑，工裝褲口袋裏露出半截菜譜，顯然是趁她不在時又琢磨新菜式了。
    "不是說好了我打車回家嗎？"林小溪摸了摸女兒的辮子，鈴鐺上刻著"憶仙居"的新ogo，顯然是王大牛特意定製的。
    "你連時差都沒倒過來，還能拎得動行李箱？"王大牛伸手接過她的包，不經意間露出手腕上的紅繩——那是他們結婚時在成都文殊院求的平安繩，繩結裏還纏著一小撮辣椒籽，"再說了，現在我也是"憶仙居高管"，接送ceo是分內事。"
    這句話讓林小溪心頭一暖。三個月前，王大牛正式辭去西安老家的廚師長職位，帶著女兒搬到溫哥華總部，接手全球供應鏈管理。起初她擔心丈夫不適應跨國企業的節奏，卻沒想到這個曾經在廚房裏揮汗如雨的西北漢子，竟展現出驚人的適應力。上周視頻時，他正用不太流利的英語和巴西供應商討論辣椒的辣度分級，身後的白板上用中文和西班牙文寫著"辣度換算表"，旁邊還貼著女兒畫的辣椒卡通畫。
    晚餐是王大牛特製的"跨國融合餐"：岐山臊子麵打底，澆頭卻用了溫哥華的三文魚和四川的芽菜，旁邊配著小雨做的"熊貓飯團"——白米飯裹著海苔，用番茄醬點出眼睛，懷裏還抱著一顆用紅豆沙做的"辣椒"。"這叫"中西合璧臊子魚片麵"，"王大牛擦著圍裙從廚房出來，圍裙上繡著"憶仙居後勤部長"，"三文魚要先用花椒鹽醃過，芽菜炒的時候加了點楓糖漿......"
    "爸爸的普通話越來越像溫哥華口音了。"小雨咬著筷子偷笑，窗外的雨幕中，遠處的雪山若隱若現，"媽媽，明天學校要開"多元文化日"，我能把爸爸做的臊子麵帶去嗎？同學們都沒吃過真正的中國辣！"
    林小溪正要開口，王大牛卻搶先回答："當然可以，但得加個備注——"辣度可選，未成年人請在家長陪同下嚐試"。"他轉頭看向妻子，目光裏帶著心疼，"你明天別去公司了，在家倒時差，順便陪小雨去學校。"
    深夜，女兒睡熟後，林小溪在書房整理文件，忽然發現王大牛的筆記本攤開在桌上。泛黃的紙頁上，除了供應鏈的數據，還夾雜著女兒的塗鴉和幾張老照片：有兩人在深圳城中村的小廚房裏包餃子的合影，有王大牛第一次贏得廚藝比賽時的獎狀，還有去年在開羅分店開業典禮上，他抱著小雨站在金字塔前的照片。
    "在看什麽呢？"王大牛端著熱牛奶走進來，身上穿著印有"憶仙居"字樣的家居服，"昨天跟迪拜團隊開會，他們說想把臊子麵改成鷹嘴豆泥版，你說這事......"
    "先別談工作。"林小溪合上筆記本，抬頭看著丈夫眼角的細紋，忽然想起十二年前在深圳，那個總是把"你先睡，我再研究會兒菜譜"掛在嘴邊的年輕廚師，"後悔辭了老家的工作嗎？現在可是要跟著我滿世界跑。"
    王大牛在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老繭蹭過她的虎口——那是常年握炒勺留下的痕跡。"你記不記得咱們第一次去北京？"他忽然笑了，眼神飄向窗外的雨，"你說想看看故宮的紅牆，我帶你去的時候，你蹲在太和殿前的漢白玉台階上哭，說這麽美的地方，要是能讓全天下人都嚐到中國菜該多好。"
    林小溪愣住了，這個細節她早已淡忘，卻被丈夫珍藏至今。
    "現在我看著你把分店開到了金字塔下、塞納河邊，"王大牛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比起在老家當什麽廚師長，我更想親眼看看，你說的那個"讓中國味道走遍世界"的夢想，到底能走多遠。"他忽然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盒子，裏麵是一枚銀戒指，戒麵刻著川菜的"味"字，"上次去成都總部，讓老匠人打的，咱們結婚時沒買戒指，現在補上。"
    戒指戴上手指的瞬間，樓下的嬰兒床忽然傳來響動。兩人相視一笑，起身去看剛滿三個月的兒子。小家夥正揮舞著拳頭，嘴裏含糊地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床頭掛著王大牛用四川竹編做的風鈴，隨著夜風輕輕搖晃。
    "你給兒子起的小名"小川"特別好，"王大牛輕輕拍著嬰兒背，語氣裏帶著驕傲，"既有四川的川，又有海川的川，他以後跟著咱們走南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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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溫哥華的夜空升起一輪明月，月光透過紗窗，在嬰兒床前織出一片銀色的紗帳。林小溪靠在丈夫肩頭，聽著女兒在隔壁房間的輕微鼾聲，聞著廚房飄來的淡淡花椒香，忽然覺得此刻的幸福如此真實——曾經她以為夢想在遠方，卻沒想到，最珍貴的風景，一直都在身邊。
    "明天陪小雨去學校後，"王大牛忽然開口，"我想帶她去唐人街的中文學校報名，你說這孩子，現在英語比普通話還溜......"
    "好。"林小溪點頭，看著兒子抓著王大牛的手指咯咯笑，忽然想起白天在機場看到的場景：一位華人母親用擔擔麵的湯料給孩子泡飯，旁邊的外國丈夫吃得津津有味。她知道，在千萬個這樣的家庭裏，中國美食正在成為跨越文化的紐帶，而她和王大牛，正用自己的方式，在全球地圖上編織著一張關於味道的網。
    手機震動，助理安娜發來消息："柏林分店的聖誕特供菜單已通過審批，王總建議的"臊子薑餅人"獲得一致好評。"林小溪笑著回複："讓研發中心再加點四川陳皮粉，聖誕的甜和陳皮的香，應該很搭。"
    王大牛探頭看了眼屏幕，忽然指著"臊子薑餅人"的配圖："這裏的臊子顆粒太粗了，得磨成粉才能夾在餅幹裏，明天我去廚房示範一下......"
    "先說好，"林小溪捏了捏他的耳朵，"明天你是"小雨爸爸"，不許提工作。"
    "得令！"王大牛笑著 ，懷裏的女兒突然"咯咯"笑出了聲，仿佛也在為這個約定喝彩。月光下，一家三口的影子倒映在地板上，像一幅溫暖的剪影畫——那是比任何商業版圖都更珍貴的風景，是支撐著她在全球奔波的最柔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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