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護士一邊兌藥水，一邊警告章潔，“你是病人的家屬吧，穩定平和的情緒才有利於病人的康複，不要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好嗎？！”
    “嗯！”章潔點點頭，“我知道了！”
    傍晚，阿強又來到病房看望阿芳順便給章潔送來了晚餐，陪伴著她們到了很晚才回去。
    章潔並沒有完全聽從阿芳的囑咐，她還是背著阿芳給劉經理打了電話，除了請假，還把阿芳的病情較詳細地匯報了一下。
    第二天，劉經理和按摩店的老板一同來到病房裏看望了阿芳，並將店裏眾姐妹籌集的善款和她們自己的一點“愛心”交到了阿芳手裏。
    令人意外的是，一些被阿芳按摩過的客人也陸續來看望阿芳，不少人都獻了點“愛心”，兩百、五百元的都有！
    遺憾的是，眾人的關愛並沒有感動上蒼換回阿芳的健康，在經過幾日的透析治療後，她的病情並未見明顯地好轉，人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虛弱！
    “姐姐，還是把事情告訴叔叔阿姨吧！”
    深夜裏，章潔望著潔白的病房裏阿芳慘白憔悴的臉，心似刀割，小聲建議道。
    “嗯……”阿芳無力地盯著窗外漆黑的夜，沒有明確的表示。
    “就當是師父默認了吧！”章潔心想。
    於是，章潔躲到病房外的角落裏，給阿芳父母打了個電話。
    可憐天下父母心，天底下哪個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兒女？！
    接到章潔的電話後，阿芳的父母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第二天一早，他們就趕去縣城裏坐長途汽車，一天一夜的奔波，在異鄉冬日的黃昏裏，在雪白的病床上，他們見到了闊別多日病入膏肓的女兒。
    “媽，爸，您們來了！”阿芳在章潔的幫扶下強撐著坐起來，努力地想給父母一個笑臉。
    “閨女！”
    阿芳母親步履蹣跚地走到床頭，用黝黑幹枯的手指撫摸著女兒蒼白的臉頰，渾濁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阿芳父親將從老家帶來的女兒從小最愛吃的“土特產”默默地放到病床邊的櫃子上，從衣兜裏掏出一根香煙握在手裏捏了一會又塞了回去。
    阿強又來了，得到章潔的通知，他帶了三盒盒飯過來，給阿芳父母也各帶了一份。
    望著還算是豐盛的盒飯，已經一天一夜沒怎麽吃東西的阿芳父母一個勁地向阿強說“謝謝”，卻沒怎麽動筷子！
    “叔叔阿姨，您們趁熱多吃點吧！”阿強勸解道:“您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不管阿芳情況怎麽樣，您們得先保重好自己！”
    “吃吧，老婆子！”阿芳父親先“振作”起來，“小夥子說得對，我們得保護好自己，不能忙中添亂，你一整天沒吃什麽東西了，餓過頭了不好！”
    在眾人的勸說下，阿芳父母強撐著把盒飯吃了一大半，阿強將飯盒重新裝入塑料袋裏，寒暄幾句後告別離去消失在夜色中。
    父母的到來，讓阿芳心情好了一些，但親情不等於健康，阿芳的病並未明顯好轉。
    每天的醫療費用，卻像潮水一樣洶湧而來！
    “閨女，實在沒辦法咱們還是回老家吧！”母親艱難地開口征求女兒阿芳的意見。
    根據醫生的說法，阿芳這病常規治療手段是沒什麽康複的希望了，唯一的手段是換腎，但這個方案不僅費用昂貴，而且要等待合適的腎源。
    還有個情況是，阿芳有一個大她兩歲的哥哥，原本準備在來年春節的時候結婚，她哥的年紀在農村已算是大齡青年了，如果因為給阿芳治病用光家裏所有的積蓄甚至是欠債讓哥哥結不成婚，不僅是父母，就是阿芳自己也不能接受！
    “嗯，好！”阿芳知道家裏的情況，她不想讓父親為難。
    “老婆子，你跟我出去一下！”阿芳父親拍了拍老伴的肩膀。
    兩個老人走出病房，去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裏。
    “你怎麽能勸閨女回老家呢？！”阿芳父親單刀直入地問，“咱老家那醫療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讓小芳回去不就是讓她等死嗎？！”
    “唉！”阿芳母親長長地歎了口氣，滿是皺紋的眼角溢出了淚水，“你說的沒錯，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在這裏每天花錢如流水，又看不到什麽希望，那個移植的手術是咱們這種家庭能承受的嗎？又沒有合適的腎源，要等到哪一天啊？！
    這邊醫療水平是要好一些，但也不過是能勉強維持她的生命，可這麽貴的醫藥費長久下去怎麽辦？！
    兒子馬上要結婚了，要是為了給小芳治療把家裏的錢花個底朝天，這婚還怎麽結？！你想讓兒子打一輩子光棍嗎？！”
    老伴說的都是實話，手心手背都是肉，阿芳父親反複琢磨著要不要將女兒馬上接回老家去，他望著窗外街道上的車水馬龍，忽然嘶吼了一聲“都是我沒用”！然後猛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老頭子，你瘋了？！”阿芳母親衝過去抓住老伴的手，“我知道你從小就心疼小芳，可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會不心疼嗎？！
    可是老天無緣無故讓她生這樣的病又有什麽辦法呢？！
    你想開點啊，如果萬一要是小芳沒了，你還有兒子，而且很快就會有孫子！”
    一對無助的老人麵對女兒的重病一籌莫展滿腔的悲憤，卻又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連續多日陪伴阿芳的章潔早已身心俱疲，在阿芳的父母來了之後，她白天仍會來病房裏陪伴師父，但晚上會回到出租屋好好睡個覺。
    病房裏無人照看阿芳，護士隻在特殊的時間點或者因為病人及家屬的呼救才會趕過來，所以，阿芳的父母平複了一下情緒後趕緊回到病房去照看女兒。
    “爸，媽，我們明天就回去吧！”
    聰明的阿芳知道父母出門去是在討論什麽，她從母親眼角未幹的淚痕更是明白了父母內心的傷痛和掙紮。
    似乎結果早已經注定，她還不想再做過多無用地苟延殘喘，回到老家，回到生養自己的那片土地，能夠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裏感受那一份特別的親切，又何嚐不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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