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姐姐，您好！這房間裏的病人呢？！”
    由於昨晚下班的比較晚，加上連日來身心的疲憊，這個早晨章潔醒得有點遲，當她匆匆吃過早飯趕到病房時，阿芳已隨父母出院離開了。
    阿芳回家的路程比較遙遠，為了趕上一早發車的長途大巴，她父母頭天晚上就辦好了相關手續，大清早就乘出租車去了車站。
    “她出院回老家了！”正在整理病房的護士轉頭打量了一下章潔，“你就是她的好姐妹章潔吧！”
    “嗯！”章潔點點頭，望著空蕩蕩的病床，“她的病都沒好，怎麽就出院了？！”
    “這個……”護士苦笑了一下，“病人家裏的情況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她們執意要提前出院我們也沒有什麽辦法！”
    “哦！”
    “這個給你！”護士從衣兜裏摸出一張紙條遞給章潔，“病人離開前委托我交給你的！”
    “哦，謝謝你！”
    章潔接過紙條，上麵有幾行歪歪扭扭的字跡:
    妹妹，姐回家了，謝謝你這些日子來為我的付出！
    抽空幫我把房子退了，裏麵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那些我穿過的衣服你要是看得上就挑兩件，剩下的就扔垃圾桶吧。
    還有，代我向阿強及店裏的眾姐妹說聲“謝謝”！
    快年底了，你也要記得回家！
    別去看我，路太遙遠，除非到了那一天……
    最後的落款是:愚姐阿芳
    章潔盯著紙條上歪斜的字跡視線逐漸模糊，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唉！”旁邊的護士姐姐歎息一聲，塞給章潔兩張紙巾，“多好的女孩啊，怎麽就得了這個病！”
    “謝謝！”
    章潔並不想在外人麵前哭泣，她深吸一口氣，擦掉眼淚，向護士姐姐揮了揮手木然地離開了病房，離開了醫院。
    回到半路上，她給阿強發了條短信:阿芳姐回老家了，她讓我代她謝謝你！
    章潔先回到阿芳的出租屋前，從那個熟悉的門楣台階上摸出房門鑰匙，開門進去。
    床、飯桌、椅子……一切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什麽叫“物是人非”，她深深地體會到了！
    屋裏的物品基本上都是房東的，屬於阿芳的主要就是櫃子裏的衣服，各式各樣，春夏秋冬的都有，也很漂亮，有的幾乎還沒有怎麽穿過，九成新！
    想起來這屋的第一晚，阿芳順手拿了一件自己穿過的睡衣給孑然一身的章潔穿，章潔就心如刀絞！
    如果單論衣服的品質和尺碼，很多衣服章潔都可以挑出來留下，但她都不想要，不是嫌棄，而是心裏無法承受那一份“重量”！
    她在衣櫃裏找了很久，隻想找到那夜阿芳遞給她穿過的那件睡衣，不可能再穿上它睡覺了，隻為把它珍藏起來，珍藏那份美好，那一份情誼！
    在衣櫃最底屋的角落裏，章潔終於找到了那件淡紫色的吊帶睡衣，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來，湊近鼻子聞了聞，似乎還殘留著當初的味道！
    將這件睡衣單獨放到一個白色的小塑料袋裏，其他衣服都裝進了一個大塑料口袋，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章潔打算將它們付之一炬，“還”給阿芳！
    “噫，你怎麽過來了？！”章潔拎著阿芳的衣服回自己的出租屋，剛走到岔路口，忽然看見阿強走了過來。
    “你不是告訴我阿芳回老家了嘛，”阿強去拎章潔手裏的袋子，“我怕你一個人太孤單，就請了半天假過來陪陪你！”
    “謝謝！”章潔把大袋子遞給了阿強，自己仍拎著單獨裝著那件睡衣的小袋子。
    “怎麽這麽多衣服啊？”阿強側頭瞥了章潔一眼，“是阿芳的嗎？”
    “嗯！”章潔點點頭。
    “你……”阿強想了想，“你又不是沒有衣服穿，把這麽多衣服拎回去幹嘛呢？”
    “我不是拿去穿的！”章潔解釋道:“師父給我的留言裏是叫我挑幾件喜歡的拿去穿，剩下的扔了。
    但我不想穿師父的衣服，不是嫌棄，是我心裏受不了！
    馬上要幫她把房子退了，也不好將她這些衣服遺留在裏麵，扔了我也覺得不妥，我打算先拿回去放在我那裏，如果師父真有了那一天，我再燒給她！”
    “哦！”
    章潔帶著阿強走進自己的出租屋，要是在以前，這樣突然的見麵，兩人很快就會相擁著滾到床上去纏綿了。
    但時過境遷，由於阿芳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無論是章潔還是阿強，已經沒有了那種非分之想，二人並排坐在床沿上，表情都很落寞。
    “強哥，你說人這一輩子究竟是圖個啥子？！”坐了一會，章潔幽幽地問。
    “嗯……”阿強伸出手臂輕輕地將章潔摟到懷裏，“你這個問題太深奧了，需要哲學家來回答，嗬嗬！
    我不是哲學家，就胡言亂語幾句吧:
    人生到底圖個啥，或者說人生的意義是什麽，應該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感悟，會有千百種答案。
    我個人的觀點是，人生沒什麽意義！如果有也往往是別人強加給你的！
    你想想，我們稀裏糊塗不明所以地就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我們的誕生都是一種偶然，誰來給你賦予什麽意義呢？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生命的本能促使我們在各種環境中都要千萬百計地活下去，而在這個活下去的過程中，我們會遇到些人，發生些事，高興亦或悲傷，幸福亦或苦難，到最後，不管你願不願意，就莫名其妙地走向了終點。
    千百年後，除了那極個別的所謂偉人或者名人，還會在曆史書上留下一筆，還會有人講述他曾經的故事。
    而對於絕大多數人，當你離開了這個世界，要不了多久，就什麽也沒有了，就像他從來沒有來過！
    那些偉人和名人，雖然在曆史書上留下了一筆，曾經的故事被後人反複掘開，但他們自己呢？
    他們自己其實和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一樣，早已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得無影無蹤，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哦！”
    阿強的一大段論述，讓章潔感覺似是而非，就如眼前的清風，手指間能感受到它的清涼，用手去抓，卻什麽也沒有！
    章潔用疑惑的眼神望著阿強，疑惑中又帶點迷離，阿強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地將唇落在章潔有些冰涼的紅唇上。
    唇齒相依的感覺，似乎詮釋著生命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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