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將近。
    紙紮貨架發出 “劈裏啪啦” 的爆裂聲。
    所有童男童女的眼窩都湧出黑霧，在空中聚成 “開” 字。
    秀秀手腕的銀鐲突然融化，往生咒化作火星，點燃了胎魂罐口的紅繩。
    袁英大喝一聲：“陳言，用你的血祭引魂玉！”
    我沒有絲毫猶豫，咬破指尖。
    血珠滴在玉麵，引魂玉突然發出強光，映出半仙的殘魂正附在紙紮嬰兒車上。
    他抬頭望來，眼窩處是兩個黑洞，嘴角咧開露出紙紮的尖牙：“十世輪回，終於等到雙生陰命人……”
    “孽畜你休想！”
    袁英將桃木劍擲向嬰兒車。
    劍身卻穿過黑影，釘在神龕上。
    半仙的殘魂突然分裂成七個影子，分別撲向紙紮貨架上的童男童女。
    每個影子手中都拿著寫有不同人八字的黃符。
    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秀秀有些不對勁。
    她眼神變得迷離，而且嘴唇也在微微顫動，像是在說什麽。
    我順著她目光看去，發現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照骨鏡。
    我默不作聲的拿出先前保存的秀秀的血液，在眼皮和太陽穴抹了一把。
    再次看向鏡子，發現鏡子裏竟映出她父親禿老三年輕時的模樣。
    那時的他，麵容英俊，眼神裏滿是溫柔。
    懷裏正抱著年幼的秀秀，輕聲哼唱著歌謠。
    畫麵一轉，禿老三被半仙蠱惑，眼神逐漸變得瘋狂，在亂葬崗中瘋狂地挖掘著，尋找著那能改變命運的胎魂罐。
    接著，是禿老三對秀秀和我的算計。
    秀秀的情緒也開始變得不穩定。
    我知道，鏡子裏的每一個畫麵都如同一把利刃，刺痛著秀秀的心。
    “爸爸……”
    秀秀的眼眶瞬間濕潤了。
    她的嘴唇顫抖著，喃喃自語，“原來你是被這邪術蒙蔽了心智……”
    突然，我看到秀秀眼神突然變得堅定，像是做出了什麽重大決定。
    突然大喊一聲：“爸爸的債，我來還！”
    我一看不好，伸手去拉她。
    然而秀秀卻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一把甩開我。
    突然從陣中衝出，搶過胎魂罐。
    將罐子摔在地上。
    陶罐碎裂的瞬間，亂葬崗方向傳來驚天動地的哭聲。
    八百孤魂的黑霧順著地脈湧來。
    “別碰黑霧！”
    袁英急忙掏出《度人經》。
    “這些魂被半仙用邪術困了三十年，早已成了怨魂！”
    但為時已晚。
    秀秀的指尖剛觸到黑霧。
    她的皮膚就開始紙化，眼窩變成黑洞，嘴角扯出紙紮的笑容：“弟弟來找我了……嗬嗬……弟弟來找我了……”
    “小陳，快將引魂玉按在秀秀眉心！”
    我慌忙將引魂玉按在秀秀眉心。
    隨著引魂玉按下去，秀秀黑色的眼球向上翻起，喉嚨發出“嘎嘎嘎”的聲音。
    明明秀秀沒有張嘴，可一個非男非女的聲音從她嘴裏冒出：“雙生陰命人相觸之日，陰門大開之時”。
    話音未落，店鋪的雕花窗突然全部破碎。
    黑霧湧入，將紙紮貨架上的童男童女全部激活。
    他們機械地走向我們，每個紙人胸口都亮起我的生辰八字，像極了替命局的最後一環。
    此時秀秀癡癡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對眼前的危機毫無察覺。
    我心急如焚，猛地衝過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大聲喊道：“秀秀，醒醒！咱們得躲起來！”
    可她隻是木然地看著我，沒有任何反應。
    我顧不上許多，用力拽著她，在紙人逐漸縮小的包圍圈中左躲右閃。
    慌亂中，我撞倒了一排紙紮貨架，上邊的東西紛紛掉落。
    一時間店內混亂不堪。
    那些紙人被這動靜吸引，加快了腳步，尖銳的紙角劃破了我的手臂，鮮血瞬間湧出。
    “小陳，撐住！”
    袁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就在我感覺我和秀秀即將被吞噬時，袁英突然想起什麽，抓起禿老三的死亡照片。
    “快！用照片引轉輪魄！”
    她將照片貼在破碎的胎魂罐上。
    罐片突然映出半仙的本體。
    竟是個巨大的紙紮嬰兒。
    正蜷縮在亂葬崗的陰眼裏，吸收著所有替命人的精魂。
    “小陳，還記得天赦日抄的黃符嗎？”
    袁英將七張黃符拋向空中：“用你的血激活‘閉魂咒’！”
    我咬碎舌尖，血霧噴在符紙上。
    黃符瞬間化作七道金光，分別射向三角陰眼的三個頂點：亂葬崗、古井、老槐樹。
    金光所過之處，空氣像是被煮沸了一般扭曲起來。
    “成了嗎？”
    我喘著粗氣，緊張地看向袁英。
    袁英緊盯著逐漸消散的金光，眉頭緊皺：“還不能確定，地脈陰網雖斷，但半仙的殘魂狡詐得很。”
    話音剛落，秀秀猛地咳嗽了幾聲，身體晃了晃。
    我急忙扶住她。
    隻見她眼中的黑霧如輕煙般緩緩褪去，原本紙化的皮膚也漸漸恢複了正常的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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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秀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那裏不知何時多了個胎魂罐的刺青，墨色幽沉。
    “爺爺，我…… 我好像沒事了。”
    秀秀的聲音還有些虛弱，但眼中已經恢複了些許清明。
    我們望向神龕，發現祖師爺的桃木劍不知何時指向了牆角。
    那裏堆著半仙的紙紮殘片。
    袁英緩緩走到牆角，蹲下身子撿起一片。
    “這些紙紮裏還殘留著半仙的怨念，不能就這麽放著。”
    袁英拿起一片殘片：“得把半仙的殘魂徹底封印，否則遲早會再出亂子。”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英娘，我們該怎麽做？”
    袁英沉思片刻，起身說道。
    “得再找個胎魂罐，把他的殘魂封進去，然後埋到亂葬崗的無主墳裏，用桃木鎮壓，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穩妥的辦法了。”
    於是，我又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按照袁英的要求，尋來一個古樸的陶罐，重新製作了封印的符咒。
    黃昏時分，我們帶著新的胎魂罐，再次來到亂葬崗。
    亂葬崗上，殘陽如血，將四周的荒草染成一片暗紅色，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袁英手持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圍繞著無主墳畫了一個巨大的八卦陣。
    我和秀秀站在一旁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陳言、秀秀，把殘片放進罐子裏。”
    我們小心翼翼地將半仙的紙紮殘片逐一放入新的胎魂罐中。
    每放一片，罐子裏就傳出一陣若有若無的低吟。
    放完後，袁英迅速用朱砂在罐口畫下封印符咒，然後將罐子緩緩放入無主墳中。
    接著又在墳前插了根桃木樁，用刻刀在上麵刻著 “輪轉十世，莫近陽人”。
    做完這一切，袁英長舒一口氣：“希望這能鎮住他，別再出來害人了。”
    可當我們轉身時，袁英突然臉色一變。
    她迅速取出照骨鏡。
    鏡中映出，桃木樁上的字正在快速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刻痕。
    隻有一個字——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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