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拽著小月撞開頂樓鐵門時，萌萌的身體已懸空大半。
    黑色長發像章魚觸手般絞住她的腰腹，正將她往樓外的深淵拖曳。
    “抓住她的手！”
    我將雷擊劍甩給小月，暫時逼退纏來的發絲。
    鎮水使的鐵鏈穿透鐵門追來。
    我轉身時，恰好看見他玄色官服上的水波紋已經染成血色，每道褶皺裏都滲出汙水。
    抬手間，整棟樓的管道發出轟鳴，汙水從四麵八方湧來，猶如世界末日般嚇人。
    “小月！用劍砍斷她腳踝的發絲！”
    我咬破舌尖，在掌心畫出赤陽符，朝著萌萌胸前的銀鎖按去。
    指尖剛觸到銀鎖，一股冰涼的力量順著手臂湧來。
    腦海中閃過無數淩亂的畫麵。
    多年前的暴雨夜，斬龍隊在石龜背上刻下符咒。
    萌萌的母親墜入汙水……
    “三魂歸位，七魄獻祭……”
    萌萌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
    那空洞的眼睛裏倒映著鎮水使的身影。
    我猛然驚醒。
    女鬼的執念根本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而是鎮水使用來操控石龜的活祭！
    “破！”
    我大喝一聲，將銀鎖扯下，塞進萌萌手中。
    雷擊劍的電光在小月手中暴漲，她閉著眼砍斷最後幾根發絲。
    萌萌的身體猛地下墜。
    我撲過去抱住她的瞬間，鎮水使的鐵鏈已經纏上我的腳踝。
    他的臉貼得極近，鱗片狀的皮膚下翻湧著黑色汙水，嘴角咧出的弧度幾乎裂到耳根。
    “祭獻已成，石龜蘇醒。”
    天空突然炸開一聲巨響。
    石龜的輪廓在閃電中完全顯現。
    它背上的 “斬龍隊” 符咒已經崩解，龜甲裂縫中湧出的不是岩漿，而是帶著體溫的地脈之血。
    “小月！把你的衛生巾浸在地脈血裏！”
    我嘶吼著甩出所有五帝錢。
    銅錢在空中連成陣圖，暫時困住鎮水使。
    小月愣了半秒，扯下胸前的衛生巾拋向石龜。
    衛生巾接觸到地脈血的瞬間，燃起金色火焰，順著石龜的龜甲紋路蔓延，竟重新拚出完整的鎮壓陣！
    鎮水使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鐵鏈在陣圖中崩斷。
    我趁機將銀鎖按在萌萌眉心。
    她雙手上方突自行燃燒，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燃燒。
    灰燼中，浮現出女鬼的虛影。
    這次女鬼不再是腐爛的模樣，而是穿著藍白校服的年輕母親。
    她對著萌萌微笑，指尖掠過女兒的發梢：“別怕，媽媽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地脈血化作的火焰席卷整個天台。
    鎮水使的身影在火光中逐漸透明。
    他最後看向石龜的眼神裏，有不甘，也有解脫：“三百年了…… 終於可以睡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化作無數黑色發絲，融入石龜的龜甲裂縫。
    石龜的怒吼漸漸平息，山體重新合攏。
    萌萌在我懷中蘇醒。
    她望著女鬼消散的方向，眼中泛起淚光：“大師，我聽見媽媽說，她和小鎮的水都回家了……”
    是啊，都回家了！
    ……
    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刺破烏雲時，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小月癱坐在碎花沙發上，天藍色牛仔褲上的汙水漬也消失不見，仿佛昨夜的戰鬥隻是場荒誕的夢。
    “大師……”她突然指著窗外，聲音發顫。
    “那些汙水……都沒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晨光中的通寧小區靜謐如常。
    昨夜被鎮水使鐵鏈抽裂的柏油路平整如新，街邊槐樹的枝葉間漏下細碎光斑，幾個老人坐在石凳上擇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不是幻覺。”
    我從茶幾上拿起銀鎖，鎖麵上的龜甲紋路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斬龍隊當年用石龜鎮壓地脈時，在鎖芯裏設了陰陽結界，我們昨夜的戰鬥，其實是在靈界進行的。”
    而此時的萌萌又暈了過去。
    或者說從來沒醒過。
    “大師，你快看看萌萌！她臉色好差！”
    小月跑過去一把抱住萌萌，眼睛有些發紅。
    我示意她別急，我來看看。
    我攥著萌萌的手腕把脈。
    她的脈象虛浮如遊絲，分明是魂魄離體後尚未歸位的征兆。
    話音未落，萌萌突然發出微弱的囈語。
    長長的睫毛輕顫，額頭滲出細密汗珠，胸前的銀鎖突然發燙。
    我急忙按住她的印堂，指尖傳來的寒意讓我心頭一緊。
    她的三魂七魄仍有兩魄滯留在陰界。
    “快拿紅布！”
    我轉頭對小月喝道：“把客廳的五帝錢都找來！”
    小月手忙腳亂地翻找時，我已用朱砂在萌萌眉心畫下鎮魂符。
    銅錢碰撞聲中，她突然開口：“大師，萌萌她……”
    “魂魄離體超過十二個時辰，必須立刻引魂歸位。”
    我將五帝錢按在萌萌的膻中穴：“等下她醒了，你去十字路口，用黃紙包七枚硬幣，西南方向畫個開口的圈。”
    “西南方向？”小月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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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南屬坤，是陰界入口。”
    我撕開萌萌的衣領，她鎖骨下方浮現出淡紫色的淤痕：“記得燒紙時喊她的名字，讓孤魂野鬼別搶錢。”
    小月嗯了聲。
    我解開萌萌的衣扣。
    她的心髒位置有塊銅錢大小的黑斑，正是鎮水使符咒殘留的陰氣。
    銀針沒有，我用了縫衣針，在她靈台、神道、至陽三穴依次刺入，每根銀針都泛著淡淡的紅光。
    “‘《黃帝內經》說 " 五穀為養，五果為助 "。”
    我邊給萌萌行針邊說：“等她醒了頭三天隻能喝小米粥。小米色黃入脾，能補中益氣。”
    “為什麽隻能吃清淡的？”
    “她的魂魄被陰氣侵蝕，脾胃虛寒。”
    我將最後一根針紮進萌萌的命門穴：“油膩辛辣屬陽火，會灼傷她的陰魄。就像剛出土的幼苗，經不住烈日暴曬。”
    話音剛落，銀針突然劇烈震顫。
    萌萌的身體弓起又重重落下，喉間發出沙啞的呻吟。
    我抓起銀鎖按在她心口，鎖麵上的 “斬龍” 二字突然亮起，一道微光沒入她的皮膚。
    “醒了！” 小月驚呼。
    萌萌睜開眼的瞬間，我瞥見她眼底閃過一絲幽藍。
    那是鎮水使符咒的殘念，必須徹底清除。
    我咬破指尖，在銀鎖背麵畫下破魔咒，溫熱的鮮血順著龜甲紋路流淌，散發出淡淡的焦糊味。
    “三天後，帶她去土地廟。”
    我將銀鎖重新掛回萌萌頸間：“用柳枝蘸無根水給她淨身，再燒三炷香謝土地公。”
    隨後我對小月說：“以後每個初一十五，煮山藥泥給她吃，山藥屬土，能固攝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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