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細雨輕叩著濟世醫館的青瓦，簷角銅鈴在濕潤的風裏叮當作響。洛風挽起藏青長衫的袖口，將新采的冰糖草鋪在竹匾上晾曬，葉片上的水珠順著脈絡滾落，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秦慕伊抱著一摞泛黃的醫書匆匆趕來，發間的玉簪隨著步伐輕晃，"洛郎，新來的夥計們都到齊了，就等你講這味奇藥了。"
    醫館後堂，八名夥計圍坐在擺滿瓶瓶罐罐的長桌旁。洛風拿起一株冰糖草，翠綠的莖稈晶瑩剔透，宛如裹著糖霜的翡翠。"這株草看似普通，卻能解百毒、緩急症，其奧秘藏在每一寸纖維裏。"他話音剛落，一名年輕夥計忍不住發問："師父，都說它甜如蜜糖，難道真和糖有關係？"
    秦慕伊莞爾一笑，從瓷罐中取出研磨好的草粉，"問得好。冰糖草學名"甘髓藤"，其甜度源於天然的三萜皂苷類化合物，尤其是"甘髓素a"和"甘髓素b" ，甜度是蔗糖的三百倍，卻不會引發消渴症。"她指尖輕點案頭的琉璃盞，清水裏漂浮的草粉漸漸化作琥珀色，"看，這層油狀物質便是黃酮類化合物，能有效抑製炎症因子。"
    洛風接過話茬，展開泛黃的《本草新注》："古籍記載其"性甘涼，入肺脾二經"，現代研究發現，它含有的多糖體可增強巨噬細胞活性，而生物堿成分能調節心律。"他突然拿起銅臼，將冰糖草與幾片薄荷葉一同搗碎，清新的甜香瞬間彌漫整個房間，"搭配薄荷製成的糖膏，既能緩解風熱咳嗽，又能提神醒腦。"
    一名負責抓藥的老夥計皺眉道："可我煎藥時總覺得效力不足，是火候不對？"秦慕伊從袖中取出兩個陶碗，一碗裝著新鮮草汁，一碗是煎製後的藥液，"冰糖草中的活性成分熱敏性極高，超過60c，抗氧化的多酚類物質就會大量流失。正確的做法是..."她突然頓住，洛風默契地遞來石臼，兩人動作嫻熟地將草葉與蜂蜜混合，搗成碧綠的膏體。
    "製成蜜膏封存，既保留藥效，又便於服用。"洛風舀起一勺遞給提問的夥計，"嚐嚐看，這味道比湯藥如何？"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開，還帶著薄荷的涼意，老夥計眼睛一亮："比苦藥湯好喝百倍！怪不得那些怕苦的小娃娃都搶著吃！"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夕陽透過雕花窗欞灑在長桌上。秦慕伊翻到醫書某頁，指著手繪的圖譜："大家看，這草在不同生長階段成分差異顯著。春季采摘的富含維生素c，秋季的生物堿含量最高，入藥時需..."她忽然被洛風輕輕按住手腕，"當心，墨汁要滴到書上了。"
    洛風溫熱的指尖擦過她的皮膚，秦慕伊耳尖泛紅，慌忙抽回手。這時，一名年輕夥計憋不住笑："師父們這般默契，莫不是連藥理都要"心有靈犀"？"滿堂哄笑中，洛風將研磨好的草粉分成小份，"明日起，每人製作十份冰糖草蜜膏，我和慕伊會逐一檢查。"
    暮色漸濃時，醫館亮起昏黃的油燈。秦慕伊整理著藥材，發現洛風悄悄將一碗冰糖草甜羹放在她案頭，青瓷碗裏漂浮著幾朵茉莉花。"白天講得口幹，潤潤喉。"洛風轉身欲走，卻被她叫住："洛郎，明日可否再講講它與其他藥材的配伍？"
    "自然。"洛風回頭時，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不如我們把每種用法寫成手記，配上彩圖...就像你總說的，要讓藥理也變得賞心悅目。"窗外的晚風送來陣陣花香，兩人相視而笑，案頭的冰糖草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仿佛在見證這場因藥而生的情愫，在濟世救人的歲月裏，悄然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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