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先生，小老兒家中隻有這些，還請您們多多擔待才是！”
    幽暗的房間內，老者一臉歉意的捧著一個陶罐和三個陶碗來到了袁紹幾人麵前。
    陶罐內裝著半罐黑乎乎，不知是由何物製成的漿糊。
    望著罐內的吃食，聞著空氣中散發出的陣陣餿味兒，一旁的袁術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並捏住了鼻子。
    袁紹卻是一臉笑容的接過陶罐，並感謝道：“多謝老人家款待，能有這些，便已經很好了！”
    “對對對，多謝老人家！”
    另一名學子附和一聲，也當即接過老者手中的三個陶罐，開始為幾人盛了起來。
    很快，陶罐的食物便被均勻的分盛到了三個陶碗當中。
    “來，吃！”
    袁紹端起麵前的陶碗，仰脖就往嘴裏灌了一大口。
    漿糊剛一入口，一股酸餿的味道便直衝他的天靈蓋，胃部也忍不住一陣痙攣。
    好在袁紹在食用之前，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因此，盡管這食物難以下咽，但他依舊麵不改色的將其全部吞咽了下去。
    看到袁紹如此模樣，一旁的袁術卻是忍不住眼角直跳，扭捏的端起陶碗，怎麽也無法下口。
    袁紹看向袁術，沉聲問道：“公路，汝為何不吃？”
    “這個……我……”
    袁術一臉為難的看著陶碗裏的食物，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應答了。
    倘若換做以前的話，他早就將這一碗吃食給摔在地上，然後高喊著：打死老子也不吃這東西。
    可是，自從踏入並州境內，見識了諸多百姓艱苦的生活之後，袁術的心裏多少也有了些許的變化。
    他知道，這才是大部分百姓的常吃的東西，甚至有的百姓連這樣的東西都吃不上。
    而眼前的這些吃食，也很有可能是這位老者，從自己的口糧當中硬擠出來的。
    在這種情況之下，袁術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糟蹋糧食的事情來了。
    可是，對於眼前的食物，他又確實咽不下去。
    一時間，袁術也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爺爺，我餓～”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個小男孩兒的聲音。
    隻見一個麵黃肌瘦，大概有五六歲的小男孩兒，正站在裏屋門口的位置，眼巴巴的望著這邊。
    “你這娃兒，整天就知道喊餓，快去睡覺，睡著了就不餓了！”
    老者見狀，當即嗬斥了一聲，並走上前去，準備將小男孩兒帶回屋內。
    “且慢！”
    袁紹叫住老者，然後端著自己的陶碗走了過去，並將其遞給了那個小男孩兒。
    “孩子，拿去吃吧！”
    “這……”
    小男孩兒遲疑了一下，並未伸手去接，而是扭頭看向了老者。
    老者見狀，趕忙將袁紹的手推到一旁，“先生，孩子還小不懂事，他這一天就沒有不喊餓餓時候，您不用在意的！”
    “哎，老人家休要瞞我！”
    袁紹擺了擺手，道：“剛才進來的時候，在下已經看到了，這些吃食已經您家裏最後的糧食了。
    而且，看您孫兒這模樣，怕是已經很久都不曾吃過飽飯了吧？若是再這樣下去，這孩子怕是真就扛不下去了！
    再者，我等來時，已經吃過了，現在並不餓，還是把這些給孩子吃吧！”
    “對對對，我們並不餓，還是先給孩子吃！”
    一旁的袁術也當即附和一聲，然後走上前來，不由分說的將手中的陶碗塞到了小男孩兒的手中。
    袁紹見狀，也不由笑著點了點頭。
    他也知道，袁術之所以這麽做，其主要原因，肯定是不想吃這種東西，並非是真的心疼這個孩子。
    但正所謂：君子論跡不論心。
    不管袁術的想法為何，起碼他的行為是值得肯定的。
    隻要有了這個開頭，那便足夠了！
    “爺爺……我……”
    小男孩兒看著手中的吃食，狠狠的咽一口唾沫，然後抬起頭眼巴巴的看向老者。
    “唉……”
    老者歎了口氣，無奈道：“既是先生給你的，那就吃吧！”
    “嗯嗯，謝謝爺爺、謝謝先生！”
    小男孩兒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在道謝一聲之後，便迫不及待的捧起陶碗，大口大口的吞咽了起來。
    看著小男孩兒吃的如此香甜的模樣，袁術也是沒由來的感到了一陣心酸。
    他也沒想到，這邊的百姓竟苦成了這種樣子。
    袁紹也在這時問道：“老人家，這家中怎的隻有您和孩子，他的父母呢？”
    “唉……”
    老者又是歎息一聲，伸手揉了揉男孩兒腦袋，“三年前，他爹被征召到了邊軍隊伍當中，去守衛雁門的長城。
    結果，剛去的第一年，便遇到了鮮卑人進犯，他爹也戰死在了那裏。
    後來，他爹的死訊傳回村裏，他娘受不住這個打擊，便一病不起，苦熬了半年之後，也一並去了。
    如今，這家中，也隻剩我們爺孫兩個了……”
    聽到老者的講述，袁紹的臉上也不禁多了幾分沉重。
    一旁的袁術忍不住問道：“他爹既然是為國戰死的，那朝廷應該有撫恤金的吧？還有當地的官府，為何對你們不聞不問？”
    “撫恤金？”
    老者一臉苦澀的搖了搖頭，“他爹入伍那會兒，連個軍餉都沒有，哪裏會有什麽撫恤金？
    至於官府，他們能夠不過來催收賦稅就是開恩了，怎麽還會管我們的死活？”
    聽到這話，袁術也頓時沉默了。
    就在他不知該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聽老者繼續說道：
    “不過好在當今天子聖明，取消了咱們百姓身上的徭役，否則的話，就我這把老骨頭，怕也早就死在勞役當中了。
    如今，官府不僅不再欺負俺們了，而且還給俺們發了農具、種子，隻待明年開春之後，老朽也能多種上幾畝地，這日子也就不這麽難過了！
    隻可惜，他爹娘死的太早，沒能趕上這個好時候啊！
    不過，那也值了，起碼也不算白死，讓俺們等來了這位聖明君主不是……？”
    說到最後，老者竟忍不住哽咽了起來，眼淚當中，也夾雜著幾分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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