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長讓我來給你送飯。”
    這是個很年輕的小士兵。
    趙餘收回視線，“我不吃，丟了吧。”
    “連長，糧食珍貴，你要是不吃我就拿走了。”小士兵聲音無波無瀾，聽不出情緒。
    趙餘卻皺了皺眉，看了他好幾眼，“你對我很不滿？”
    小士兵扯了扯嘴角，“不敢。”
    “不敢還是沒有。”趙餘執著的追問。
    小士兵重複道，“不敢。”
    “那就是看不慣我了。”趙餘嗬了一聲，“為什麽？我惹你了？”
    也許是心裏本就不爽，他勢必要知道原因。
    眼神定定的看著小士兵。
    小士兵卻沒跟他糾纏，拿著飯盒就轉身要走。
    “站住。”趙餘爬起來。
    小士兵立馬站定，向他敬了個禮，“連長，我有權利不回答。”
    所以，別為難他了。
    趙宇看了他幾眼，“莫名其妙被人討厭，我總要知道原因吧。”
    見他不依不饒，小士兵深吸一口氣，丟下一句話就跑了。
    “任何人對搶了自己功勞的人都不會有好感。”
    “連長，我也不例外，即便我也同意了。”
    趙餘愣在了原地，像是被無形的閃電擊中，整個人瞬間僵住。
    他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如同晴天霹靂般。
    怪不得他總覺得小士兵格外的眼熟，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麽，原來是......
    他就是那個在任務中立了功的人，本該因為這個功勞升職，最後被他媽用錢將功勞買了過來，提幹的變成了他。
    他就是靠他的功勞，被升職為副營長，最後雖然因為章連長的事兒被壓了下來。
    但功勞一直在他頭上，至今沒變，隻等合適的機會，再升職。
    那個小士兵的老娘得了病，做手術需要很大一筆錢，他媽才能用錢給他買一個這麽大的功勞。
    趙餘躺在地上，看著灰撲撲的天空，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兒。
    說到底，他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更多的還是要靠他爸和他媽。
    而秦嶼深卻能從一個沒有背景的大頭兵，成為如今前途無量的秦上校，他什麽都沒靠，靠的隻有自己。
    趙餘猛地坐起身，一拳捶在地上，麵容扭曲了一瞬。
    不就是打仗麽，不就是軍功麽，秦嶼深可以做到，他也能。
    他不會承認自己比秦嶼深差的。
    這輩子都不會。
    —
    因為楚嘯年的施壓，徐芬又被弄進了局子，這次即便是陸老爺子出手，也沒有商量的餘地。
    要想出來，必須要林小小本人去撤訴。
    陸家知道這個消息後，陸老爺子立馬讓人去查了林小小的身份。
    得知她是林家的養女，丈夫是一來京市軍區就搶了陸雲章所有風頭的秦嶼深後，陸家人就炸了。
    “爸，那女人明知道是陸家把人保出來的，還讓楚家故意施壓，分明就是故意跟我們對著幹。”李媛見過林小小，對林小小打心底裏麵沒有好感。
    陸華表情若有所思，“楚家能為了她出頭，肯定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陸老爺子讚賞的點頭，“不錯，以我對老楚的了解，他們可不是多管閑事的人。”
    至於到底是什麽原因，他們暫時也不知道。
    陸老爺子想了想說，“讓林家去求得那姑娘的原諒，雲章還在楚嘯年的手底下，咱們不能把楚家給得罪了。”
    相比於陸家的逐漸落魄和下一代的參差不齊，楚家則是如日中天，楚威年和楚嘯年兩兄弟更是大領導和二號領導最信任的人。
    未來京市的半邊天，絕對屬於楚家。
    陸老爺子歎了口氣，感慨風水輪流轉啊。
    當初他和老楚，領導人明明更信任他，誰知幾十年過去，他陸家越發不行了，而老楚卻生了兩個有出息的兒子。
    兒子還生了一堆有出息的孫子。
    老楚的孫子在各行各業都大有作為，而他陸家，能拿出來說的也就一個陸雲章。
    陸老爺子搖頭歎息，一瞬間好像老了十歲。
    陸華也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他在受傷的那條腿上狠狠一掐，疼痛感讓他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畫麵，眼神陰鷙。
    “都怪老四兩口子。”李媛沒那麽多城府，咒罵起失蹤的陸墨夫妻倆。
    “要不是老四那個白眼狼，大哥一家就不會死，老三家的幾個孩子都是頂頂有出息的，老五和老七也不會去西北......”
    “住嘴！”陸老爺子一巴掌拍在桌上，咳嗽了兩聲，眼神冷到能凍死人。
    “你瘋了？”陸華推了推說話沒分寸的李媛。
    那些事兒早就成了陸家不能說的禁忌。
    偏偏他媳婦兒還大聲的在老爺子麵前嚷嚷。
    膽子真是夠大的。
    “我......”李媛也是一時口不擇言，回過神來後，有些害怕的看了眼陸老爺子。
    陸老爺子捂著胸口，大喘氣了幾下，老淚橫流，“都是你們作的孽啊。”
    陸華低下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媛不依了，“爸，怎麽就是我們的錯了呢，當年您也沒......”
    “閉嘴。”陸華狠狠掐了她一把，把李媛掐痛了。
    她一把推開他的手，“攔住我我也要說，分明就是老四那個白眼狼，幫著外人對付我們。”
    “這麽多年都沒消息，說不定早死外麵了，活該。”
    陸老爺子渾濁的眼睛看著她，“老四沒死。”
    陸華和李媛同時看向他。
    “老四聰明，不會死的。”陸老爺子語氣幽幽，眼神飄忽沒有聚焦，再配上他蒼老的臉，屋內光線忽明忽暗，有幾分恐怖，“他躲在暗處韜光養晦，就等著回來報仇，你們躲不掉的。”
    “爸......”陸華和李媛眼神驚恐的看著他。
    陸老爺子喃喃道，“錯了錯了，全都錯了，陸家有今天，都是報應，都是報應哈哈哈。”
    “爸，你別嚇我啊。”陸華原本還算鎮定的眼睛，此刻瞳孔急劇放大，雙腿有些發軟。
    陸老爺子機械式的轉動眼球，看向他，“老二，當年那兩個孩子，你們真的都殺了？”
    陸華想說什麽，喉嚨卻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看著老爺子朝他走過來，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轟鳴，血液像是被凝固了一樣，冰冷的感覺從腳底一直蔓延到頭頂。
    “我夢到了。”陸老爺子自上而下的看著他，聲音有些鬼魅，“夢到兩個孩子被活生生掐死了。”
    “你說，老四會不會讓全家陪葬？”
    陸老爺子猛地彎腰，渾濁的眼珠子直直地盯著陸華的眼睛，“老二，你最好沒有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