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從世界手中奪走【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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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條悟才剛一走出房門,就看見伏黑惠坐在樓下客廳的沙發上,抱著枕頭,眼神警覺地盯著樓梯口。
    「……你們吵架了?」
    惠直截了當問,聲音帶著一種平時不會出現的緊繃。
    五條悟倚著欄杆挑眉,「看來是咒力波動把你吵醒了啊。」
    惠沒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他,像是在等待一個答案。
    五條悟撐著欄杆跳下樓,雙手插進衣袋,終於坦率地開口:「……她剛剛,崩潰了。」
    惠睜大眼睛。
    「不是什麽吵架……她隻是,終於受不了了。」
    五條悟看著那盞昏黃的燈光,坐到惠對麵的沙發,語氣出乎意料地柔和:
    「她終於說出口了——她恨這個世界。」
    惠輕輕皺眉,喃喃:
    「……離憂姊?」
    「嗯。」五條悟點頭,「她壓抑太久了。壓抑到自己都以為自己不會崩潰,結果今晚終於……裂了。」
    「她覺得自己不堪,說她隻是為了我才願意守護這個世界,她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生死,隻要我活著就夠了。」
    惠一語不發。
    「她很怕我聽到那些話會離開她。」五條悟看著自己的指尖,語氣忽然低下來,「但我怎麽可能?」
    「她是我從世界手中搶回來的女人,我就是愛她的瘋狂,我怎麽可能放手?」
    惠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她從來都不像會崩潰的人。」
    他低頭看著握在手心的水杯,像是用這樣的姿態掩飾內心的波動:
    「離憂姊……她一直是最冷靜的人。」
    「是那種,誰都能依靠、誰都能放心交付後背的人。」
    「我從沒想過她……竟然會……恨這個世界。」
    五條悟靜了很久,才慢慢開口:
    「她可以不恨這個世界,隻要我屬於她。但我不是——世界永遠會仰賴最強。」
    「她恨的不是世界,而是世界一直在從她手裏,把我奪走。」
    「她壓抑了太久,久到自己都快以為,自己真的心甘情願了。」
    惠一動不動地聽著,許久後才低聲說:
    「……我不是那種在乎世界的人。」
    「我不想當英雄,也不覺得守護全人類有多了不起。」
    「我隻是……一直以為,像離憂姊、像老師這樣的人,是真心選擇了這條路。」
    「但原來……她不是嗎?」
    五條悟笑了一聲,語氣無奈:
    「她不是。」
    「她挺身戰鬥,隻是因為這世界有我。而她想守住我。」
    惠低著頭,眼神閃爍:「這就是……愛著『最強』的代價嗎?」
    「要承擔自己的所愛被奪走,還要假裝自己可以承受?」
    五條悟隻是看著惠,靜靜地說:
    「她選擇愛我,比選擇這個世界還要早。其他的,都隻是……不得已的『愛屋及烏』而已。」
    惠沉默。然後,忽然抬頭。
    「……但,我根本不覺得那樣的她有什麽不對?」
    五條悟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惠緩緩開口,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與真誠:
    「她那麽努力守著這個世界,明明……隻是為了留下她最愛的那個人。」
    「她做的那些事,如果不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根本撐不下來。」
    他抬起眼看向五條悟,第一次沒有用「學生」的眼神看他,而是用看著「家人」的目光。
    「不是隻有你會接住她,我也會。」
    「……我一直以為你們都比我強太多了。」
    「強到根本不需要別人接住。」
    五條悟坐在對麵,沒插話,隻是安靜聽著。
    惠垂下眼,掩飾自己難得表達真心的不習慣與羞赧。
    他的手微微顫了一下,語氣卻愈發堅定:
    「明明這個世界一直在搶走你們最重要的人。」
    「明明你們可以選擇拋下、毀掉、放棄……」
    「但你們還是留下來了。還.....教會我們怎麽活下去。」
    「……我不知道別人怎麽看你們,但在我眼裏——」
    「你們不是因為強才值得尊敬。」
    「而是因為……你們走過黑暗,身處地獄,卻還是選擇了溫柔。」
    那一瞬間,五條悟怔住了。
    他沒想過,會從這個孩子的口中聽見這樣的話。
    伏黑惠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他一向沉穩、冷靜,甚至過度內斂。他從不輕易表露情緒。
    但此刻,他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更像個懂事得過頭的少年——也像極了,家人。
    五條悟的喉嚨微微緊了緊。他垂下視線,笑了一下,像是怕眼裏那點情緒太明顯。
    他沒立刻說話,隻是站起身,走過沙發,伸手——
    溫柔地、輕輕地,拍了拍惠的頭。
    不是師長對學生的敷衍安撫,而是——真正的、來自家人的、溫柔而珍惜的觸碰。
    「……我啊,過去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家人。」
    「我知道我太強,強到不該依賴別人,不該讓人靠近。」
    他回頭望向樓上的房間方向,嘴角彎起一抹細微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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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有了離憂,我才知道,原來我也可以被人用這麽瘋狂的方式愛著。」
    「……然後,又多了一個你。」
    他低頭看著伏黑惠,眼神帶著說不出的溫暖與欣慰。
    「謝謝你這麽看我們,這麽信任我們,這麽……像家人一樣站在我們身邊。」
    「如果有一天,我或離憂撐不住了,你一定會接住我們,對吧?」
    他轉過身,走回樓梯,語氣收斂回最熟悉的那種輕快懶散:
    「好了,去睡吧,惠。明天早上我們三個要一起吃早餐——學姊請假了,我也要休假。」
    「全家一起吃飯,不準缺席。」
    惠低頭喝了一口水,嘴角輕揚看向他:「……知道了。」
    早晨的餐桌上,一如往常地擺著三人份的餐具,茶香暖米、味噌湯微滾。
    惠站在料理台前細細切著蔥花,離憂則在一旁熟練地翻煎鮭魚,五條悟像往常一樣最後才下樓,打著嗬欠靠在門邊,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調皮笑著說:「我果然還是負責吃就好了~」
    飯吃到一半時,伏黑惠忽然抬眼望向離憂。
    「離憂姊。」
    離憂疑惑地看著他。
    「昨天……我沒有告訴你一件事。」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真摯。
    「我知道你恨著這個世界,我昨天從老師那裏聽說了。」
    離憂微微一震,眼神瞬間變得警覺,像是又下意識地想戴回那張冷靜的麵具。
    但惠沒有給她機會。
    「我隻是想說……我不覺得這樣的你有什麽不對。」
    離憂的喉頭一緊,卻什麽都沒說。
    「我一直都知道——你們是這世界上最溫柔的人。」
    「你們背負那麽多,卻還是努力教導我們、保護我們、撐著整個世界不倒。」
    「明明世界一直在奪走你們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時間。」
    「但你們還是留下來了。」
    他頓了頓,然後輕聲補上一句:
    「所以……你可以讓我接住你的那一塊。」
    「就算你再怎麽黑暗、再怎麽痛苦……在我眼裏,你都是家人。」
    「我會接住你,和老師一樣,哪怕你從來不說。」
    離憂全身僵住了。
    她不是會哭的人,從不在人前掉眼淚、示弱、崩潰。
    但那句話——「我會接住你」——像一道裂痕,瞬間擊中她壓抑太久的情感。
    她猛地起身,繞過餐桌,走到伏黑惠身邊,什麽話都沒說,直接抱住了他。
    手緊緊扣住他的後背,像是害怕自己會碎掉。
    她的臉埋在他肩上,身體微微顫抖,喉間傳出壓抑不住的嗚咽。
    不是在五條悟懷裏的痛哭,而是——
    第一次在弟弟麵前、家人麵前釋放情緒。
    她哭得像個孩子,一邊抱著惠不放,一邊顫聲喃喃:
    「……我真的……不是什麽好人……」
    「……我、我不是在守護世界,是因為……因為他在這裏……」
    惠沒有推開她,也沒有說話。
    他隻是靜靜地任她抱著,抬起手,學著五條悟的樣子——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我知道。」
    「我都知道。」
    五條悟坐在一旁,看著這一切,沒有插話,也沒有笑。
    他隻是放下筷子,將眼前的畫麵收進記憶最深處。
    被緊緊抱著的那一刻,伏黑惠其實僵了一瞬。
    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離憂姊的力氣那麽重、那麽急迫——
    像是怕一鬆手,她就會崩潰。
    她的臉埋在他肩上,肩膀細微顫動,從喉間擠出的嗚咽聲低得幾乎聽不清楚,卻像針一樣刺在他的心裏。
    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背,就像她從前安撫他那樣。
    這個一直站在他麵前,冷靜理智、總能給出指引與安穩回應的「離憂學姊」,今天終於在自己麵前卸下那副麵具,像個真正的姊姊、像個受傷的普通人一樣哭了出來。
    ——這樣才像家人嘛。
    惠心想。
    不再是那個總是照顧他、教他、保護他、拎著他去任務現場還提醒他衣服沒扣好的人。
    不再是那個總走在前頭、讓人仰望的「特級術師離憂」。
    而是他的姊姊。他在這個家裏,真正的家人。
    他輕拍著她的背,然後像平常在高專跟老師使眼色一樣,不動聲色地轉了下眼珠。
    ——老師,該你上場了。
    五條悟沒說話,隻是站起來,走向他們。
    惠在她耳邊低聲說:「老師過來了,抱夠了就讓給他吧。」
    離憂沒說話,反而收緊了一下手臂,用力搖了搖頭。
    惠:「……你真的當我是弟弟嗎?」
    離憂:「……你本來就是我弟。」
    惠低聲歎了口氣,卻是笑著的:「那你可不可以……在家裏就當個姊姊就好?」
    「不用再當什麽冷靜學姊,不用再那麽強,不用走在我們前麵。」
    「至少在家裏……你可以當個會哭的姊姊,讓人安慰一下,不行嗎?」
    離憂終於鬆開手,緩緩從惠懷裏退開,卻還是低著頭,努力讓自己的臉別被看見。
    五條悟伸手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裏,一如預期地把她摟得緊緊的。
    「辛苦了,學姊。」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語氣裏滿是心疼與安撫。
    惠在一旁靜靜坐下,望著這對「大人」的背影。
    他總覺得,五條悟和離憂那種背負全世界的樣子,有時候太沉重了,沉重到讓人不敢靠近。
    但現在,他隻覺得他們都隻是……很累的大人,很溫柔的家人。
    這是他們的家。
    可以哭、可以累、可以崩潰,然後……被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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