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沙發上，呼吸微微沉了幾拍。
    「我為什麽會簽下共生契約？」他終於問出口。
    離憂走到他麵前，蹲下來，語氣依舊冷靜。
    「某次，我為了保護學生，利用術式把傷勢引到自己身上。你當時以為我會死，氣瘋了。」
    「你說，以後這種術式代價要讓你分擔。」
    她看著他，不帶任何情緒地補充：「然後你說：『我們是絕對不能讓對方孤獨麵對一切的存在。』」
    五條悟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他用力抿了抿唇，忽然問：「現在……有什麽是我該知道的嗎？」
    離憂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
    「你還是那個你，一樣欠揍、調皮、很會撒嬌。」她語氣如常，沒有柔軟也沒有指責。
    「隻是你現在——多了一個能夠被愛、也能愛人的能力。」
    「喔、對，還非常戀愛腦。」
    五條悟看著她，喉嚨滾動了一下，卻沒發出聲音。
    那份語氣太自然，像是無數個夜晚的延續，而不是一場「失憶戲劇」裏的說明。
    他覺得自己應該要感到困惑——但更深的，是熟悉。
    即使記憶被抹去，他仍能感受到這個人的氣息，和她話語背後那股冷靜卻灼熱的愛意。
    他的指尖微微顫了一下。
    離憂站起身，語氣依然冷靜：「三小時很快就會過去。」
    「……在那之前，你會留下來陪我嗎？」
    「不然呢？」離憂淡淡道，「你都住在這裏了。」
    她轉身走向廚房。
    五條悟靠在門框邊，看著她熟練地將水壺放上爐火，轉身拉開冰箱門，開始準備什麽。
    「……你在幹嘛？」
    「煮水，泡茶。」離憂語氣冷靜，「你剛從任務回來，會頭痛。」
    「……你真的很了解我欸。」他靠近了兩步，語氣半真半假地說，「有點詭異欸，學姊。」
    離憂沒說話，隻是淡淡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裏沒有調笑，也沒有惱怒，隻有……安靜、熟悉、沉穩的等待。
    「……」五條悟忽然安靜下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是什麽時候，真的允許自己「被愛的」？
    「你說，我……現在很戀愛腦？」
    離憂沒有馬上回答，隻是輕輕將兩杯熱茶放上桌，一杯放在他麵前，一杯在自己手中捧著。
    「你每天都會偷吃我留的點心，還會問我這樣的你可不可愛。」
    「你會不小心晚回家，然後不斷用契約傳心聲過來說『離憂～想我沒～』。」
    「然後，還會裝可憐說報告寫不完要我幫你。」她抬頭看他，語氣依舊平穩，「你說呢？」
    五條悟望著她，沉默了許久。
    這一切的模樣，他從沒想像過自己會擁有。
    他記得那段時光，記得自己明明已經意識到喜歡她，卻因為「最強」這個稱號，把她隔在可觸碰、卻不能擁抱的距離之外。
    但現在，他坐在屬於「兩人」的家中，看著她熟悉地倒茶、輕描淡寫地陳述這些過去，就像她從來沒把那些痛苦與傷疤算在他頭上一樣。
    「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然的……把我留在身邊？」他笑了笑，笑容有點苦，「你這樣，一點也不怪我......」
    「我以前一定會想逃。」
    「你以前真的想逃。」離憂語氣平靜地揭露事實，「但現在不會了。」
    「而且，你從來沒讓我覺得『不值得』。」
    五條悟怔了一下。
    他垂下眼，睫毛落影掩住情緒，像是努力壓著某種波動。
    「……我現在可以撒嬌嗎？」
    離憂看著他，平靜地說：「等你記憶恢複再說。」
    「欸欸欸好壞！」五條悟大笑出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學姐最溫柔了！」
    「你以前也沒這麽黏人。」離憂語氣平靜地指出。
    五條悟眨了眨眼，有些無辜地抬起頭：「我現在很黏人嗎？」
    「是的，極度。」她毫不猶豫地給出評價。
    他「噢～」了一聲，頗感興趣地挑眉：「我以前是怎樣？又帥又冷漠？」
    「不，」她淡淡地說，「是調皮又機車，但會裝得好像很高冷。」
    五條悟笑出聲，語氣帶著一絲無奈：「那現在？」
    「你現在整天撒嬌模式開滿，不但會擅自綁人瞬移回家，還會在學生麵前演出公然熱吻的戲碼。」
    他默了一下，然後認真問道：「……你沒有想打我嗎？」
    「每天都有這種衝動。」她的語氣依舊平靜，「但你煮飯很好吃，所以還活著。」
    五條悟沉默了一下，聲音低了些：「聽起來……我好像真的很喜歡這種生活。」
    「你現在正在享受它。」
    「……我現在還叫你學姐嗎？」
    「有時候叫離憂，有時候叫學姊，看你戀愛腦程度而定。」
    五條悟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後忽然抬眼看她，語氣緩下來：「那你呢？你叫我什麽？」
    「悟。」她答得幹脆。
    五條悟的表情變了變，眼神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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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你會這樣叫我啊。」他輕聲說，語氣難以形容的柔和。
    他眼裏有些光，像是某種尚未完全恢複卻本能認出的溫柔記憶，正在從靈魂深處一點一點被勾出。
    「你說我戀愛腦……那你呢？」
    離憂動作頓了頓，語氣極其冷靜地說：
    「我是外冷內瘋的戀愛腦，全世界都知道，我隻在乎你一個人。」
    五條悟：「…………」
    他表情一愣，緊接著滿臉通紅地笑了出來，像是第一次認識了某個全新版本的她。
    「……欸，學姊，我現在是不是被撩了？」
    「是你自己要問的。」
    他撐著下巴看她，嘴角笑意止不住，眼底卻閃爍著帶點不安的柔光：「你這樣……真的太犯規了。」
    離憂靜靜收拾著桌麵，一邊淡淡地說，「你以前就這麽說過了。」
    「而且，你以前對我會撩、會鬧，會說什麽『學姊～你真的好溫柔我都要愛上你了』這種話，但說完就跑。」
    「現在是說完就撲上來纏著我不放。」她看了他一眼。
    「蛤……？」五條悟一臉難以置信。
    離憂沒接話，隻是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
    過了一會兒，五條悟低聲開口：「學姊，我問一個問題。」
    「說。」
    「我們……後來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某次重大事件，你被封印了，我差點瘋掉，最後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我就決定，不讓你再逃了。」
    語氣依然平穩，像在敘述某次任務的報告。
    五條悟眨了眨眼：「……所以，是學姊先告白的？」
    「我直接撲倒你。」她語氣淡然，「不給你逃的機會。」
    「……哈？」他呆了一秒，耳尖明顯泛紅，「真的假的……？」
    「不然你以為呢？你那時候還在逃避自己的情感，我不出手，我們大概會一直卡死在某種友誼地獄。」
    五條悟嘴角抽動了一下，眼神飄移，像是無法消化這個信息。
    他試圖轉移話題，嘟囔了一句：「……我真的需要一點時間相信。」
    離憂看他一眼，站起身，走到他麵前，淡淡說道：「你是說，需要證明？」
    「蛤、呃、不、我就是、開玩笑——」
    話沒說完，離憂已經彎腰，一手輕扶著他的臉頰，另一手扣住他衣領，毫不遲疑地吻了下去。
    唇瓣貼上瞬間，五條悟瞪大眼睛，大腦瞬間宕機。
    這不是什麽蜻蜓點水的吻，而是深深地、溫柔又緩慢地，將所有無需言語的情感，全數傳遞過去的吻。
    離憂低聲道：「這樣應該足夠證明了吧？」
    他像是失去語言能力一樣，臉紅得幾乎要炸開，眼神都不知道該看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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