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楷父子三人，像被丟棄的麻袋般，被蠻橫地從洞口扔出，重重摔在凍得硬邦邦的地麵上。
    李楷悶哼一聲，背部重重撞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劇痛讓他眼前一陣發黑。
    他蜷縮成一團，喉間發出壓抑的呻吟，一手死死捂住劇痛的胸口，另一隻手卻仍死死攥著李昊的胳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李昊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彈了起來，渾身肌肉緊繃，酸痛的肌肉在寒風中抽搐。
    他踉蹌幾步，雙膝險些跪地，卻仍憑著那股狠勁站穩。
    他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洞口，那裏仿佛站著無數猙獰的惡鬼，正對他露出嗜血的獠牙。
    “老子宰了你們！”
    李昊咬牙切齒，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轉身又要往洞口衝。
    “站住！”
    李楷沙啞的聲音突然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
    李昊猛地頓住腳步，回頭看見父親半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
    李楷顫抖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肉裏，那雙曾經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卻布滿了血絲和痛苦。
    “幹啥去？！”
    李楷的聲音沙啞得像破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透著壓抑的痛苦和無力。
    “爹！老子要宰了那老狗！替你報仇！”
    李昊嘶吼著，試圖甩開父親的手，聲音裏充滿了不甘和怒火。
    “報仇？怎麽報？！”
    李楷猛地咳嗽起來，胸腔深處傳來一陣劇痛，咳出的幾口帶著血絲的唾沫在地上暈染開來。
    他喘息著，聲音微弱卻清晰，“老子修為全廢了！丹田像個漏鬥，就是個空殼子！”
    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屈辱和憤怒，那是強者跌落塵埃的不甘，但很快又被一種決絕的清明取代。
    “衝進去就是送死！你以為你是誰？仙尊啊？”
    他自嘲地笑了，笑容裏滿是苦澀，“老子以前是！現在屁都不是！”
    他手上發力，狠狠抓住李昊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聽話！咱們先跑！跑得越遠越好！”
    他咬著牙，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卻字字如釘，“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南宮無極……那狗娘養的……”
    他聲音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等老子緩過來……非得把那幫狗娘養的碎屍萬段！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年幼的李辰嚇得縮在李楷身邊，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小聲啜泣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李昊被父親眼中的恨意和虛弱震住，他看著李楷痛苦不堪的樣子，以及那空洞的丹田，身體裏的血瞬間涼了半截。
    是啊，父親的修為被廢了，怎麽可能打得過血煞教那些如狼似虎的家夥？
    “走！快走！”
    李楷咬著牙，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但雙腿如同灌了鉛般沉重，每動一下都帶著鑽心的疼痛。
    李昊和李辰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攙扶住父親。
    李楷吃了那該死的丹藥後，身體虛弱得厲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得踉踉蹌蹌，隨時可能摔倒。
    血煞峰的山路崎嶇難行，夜色漆黑如墨，父子三人互相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下挪。
    凜冽的山風呼嘯而過，帶著刺骨的寒意，刮在他們的臉上，如同刀割。
    偶爾傳來幾聲夜行動物的嘶鳴，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更是讓他們心頭蒙上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
    李昊的目光掠過父親鐵青的麵容，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爹……”
    李昊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半晌才擠出來，帶著顫音，“你……你怎麽樣？”
    李楷的呼吸聲粗重得像破舊的風箱拉拽，他艱難地抬起眼皮，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死不了。”
    沙啞的嗓音裏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喘息，“就是這狗日的丹藥……”
    他抬手按住胸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毒性太他娘的霸道了……經脈跟被刀子剜似的……”
    一旁的李辰早已哭得沒了力氣，眼眶腫得像核桃。
    此刻他迷迷糊糊地靠在李昊肩頭，呼吸輕淺，但那雙小手卻始終攥著李楷的衣角，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布料揉進掌心。
    這一路下山，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夜風裹挾著血腥氣，在父子三人耳畔嗚咽。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崎嶇的山路上跋涉，腳底磨出的血泡在每一步落地時都帶來尖銳的刺痛。
    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當遠處山巒間終於浮現出小鎮的燈火時，三人都已幾近虛脫。
    小鎮的街頭冷清寂寥，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父子三人佝僂著腰，相互扶持著走進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館。
    前台坐著個中年婦女，正掩嘴打哈欠，目光掃過他們狼狽的模樣時，眼底閃過一絲警惕和嫌惡。
    但她終究沒敢多說什麽，隻是飛快地給他們開了兩間房。
    李楷雖已虛弱至極，但眼神裏那股狠厲的氣勢未減分毫，直勾勾地盯著那婦女，逼得對方連退兩步，縮回櫃台後不敢再抬頭。
    拿到房卡的那一刻，父子三人幾乎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衝進房間。
    簡陋的房間裏彌漫著淡淡的黴味和劣質煙草的味道，兩張單人床、一張斑駁的木桌和一台老式電視機構成了全部的家當。
    “爹，你快躺下休息。”
    李昊幾乎是半抱著將李楷扶到床邊，試圖讓他躺下。
    “不成。”
    李楷猛地揮手推開兒子的攙扶，臉上布滿疲憊，眼神卻亮得嚇人，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
    他迅速掃了一眼窗外，確認四周並無異動後，立刻盤膝坐在床上，雙手快速結出一個複雜的法印。
    “你倆睡那張床，把眼睛閉上，別看。”
    他的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爹得立刻打坐排毒。”
    李昊心頭一緊，知道事態緊急，連忙拉著還有些茫然無措的李辰躺到另一張床上，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房內一片寂靜，隻有窗外偶爾傳來遠處街道的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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