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輝的話，立即引起了居民們的  動。
    因為大家都知道，出這個主意的是聾婆婆，當然趙文遠也是默許的。
    看來，李明輝此次歸來，是為了給阿明討個公道。
    “老李，這事兒一兩句話說不清楚，隻能說阿明不聽勸，私自四處造謠，結果把事情鬧得無法收拾。”
    趙文遠沒有正麵回應。
    “也就是說，你對這件事心知肚明，卻沒有及時阻止。”
    “老李，不能這麽片麵，我曾告誡過阿明，讓他把這事局限在我們這條巷子，但他卻拉著張浩一起把事情鬧大，連鋼鐵廠的員工都知道了，這才引起了鋼鐵廠的注意。”
    “哈哈，趙東升，你可真是有一套。”
    李衛國臉上閃過一絲自嘲的笑意。
    想當年，自己是多麽的天真，被趙東升一嚇唬就離家出走，結果自己的兒女都成了趙東升手中的棋子，被他隨意擺布。
    他心中充滿了怨恨！
    “老李，我說的可都是實情，你若不信，可以問問大夥兒。”
    見李衛國這副模樣，趙東升心裏直打鼓，連忙拉來眾人替他作證。
    那些支持趙東升的人，自然又一次成了他的棋子。
    片刻沉默後。
    李衛國冷冷地說道：“阿明如此信任你，你卻這樣利用他。你若真為阿明著想，就該料到散布謠言的後果，從一開始就該熄滅這火苗。你敢說，阿明被判刑，你沒有一點責任嗎？”
    趙東升辯解道：“老李，我能做的都做了，阿明不聽勸我也沒辦法，你可不能把罪名強加到我頭上啊。”
    “李叔，趙大爺說得對，這事不能完全怪趙大爺。”
    “趙大爺已經做得很好了。”
    聽著眾人都站在趙東升那邊，李衛國心中更是一片絕望。
    這麽多年來，趙東升在院子裏還真是籠絡了一批死忠。
    想到阿明可能也和他們一樣，李衛國感到無比的悲哀。
    見有人為自己說話，趙東升打鐵趁熱：“老李，你今天提出的這兩個問題，可真是冤枉我了。當初你把阿明兄妹托付給我照顧，你問問院子裏的鄰居們，這些年來，我是不是一直都很關照他們兄妹倆。”
    反正現在阿明在監獄裏，李梅也不在院子裏，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沒有人會反駁。
    “是啊，這些年來，趙大爺對我們兄妹倆可是照顧有加。”
    一個女聲突然響起。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前院方向。
    “李梅？”
    “真的是李梅回來了，李叔，這回證人來了，你可別再冤枉趙大爺了。”
    有眼尖的人已經喊了起來。
    李衛國猛然一愣。
    十幾年了，他連女兒的聲音都認不出來了。
    他緩緩轉身，鼓起勇氣看向來人。
    來人身材高挑，瓜子臉，眉清目秀，和他記憶中的女兒有些重合。
    “梅梅……”
    李衛國不由自主地輕聲呼喚。
    同時，對女兒的愧疚瞬間湧上心頭，讓他羞愧地低下了頭。
    李梅望著這個消失了十幾年的父親。
    除了頭發稀疏、麵容更加蒼老外，他還是記憶中的那個父親。
    隻是，在她看來，現在的他是那麽陌生。
    她眼眶泛紅，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對李衛國說道：“這麽多年，你終於肯回來看看了。”
    她用的是“您”，而非“父親”，這讓李浩宇心如刀絞。
    多年之後，父女重逢，本應感人至深，但此刻卻如同冤家路窄。
    趙四海此刻心跳加速，他做夢也沒想到，趙春雨會在這個時候現身。
    她回來做什麽？
    是為了探望李浩宇嗎？那又是誰告訴她李浩宇回來的消息？
    難道，還是張偉？
    趙四海思緒紛亂，他剛剛還謊稱已將生活費如數交給傻大個，生怕傻大個兄妹就在現場。
    然而，怕啥來啥，如果趙春雨此刻證實從未收到過生活費，那他顏麵何存。
    這時，李浩宇也開口了。
    “春雨，抱歉，我也是無可奈何。”
    趙春雨凝視著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竭力控製情緒：“無可奈何？是誰逼你了，是我們兄妹，還是那朵白蓮，亦或院裏其他人？”
    李浩宇緩緩抬頭，望向趙四海。
    趙四海心頭一顫，不敢迎接李浩宇的目光。
    “難道，李浩宇真要揭露那件事？這是要豁出去了嗎？”
    “你倒是說啊，誰逼你了？”
    趙春雨再次追問。
    李浩宇最終還是沒有點出趙四海，畢竟，他的背景問題，目前隻有趙四海知情，若在大庭廣眾之下揭露當年是趙四海逼迫他離開，這將成為一個公開的秘密。
    他拋妻棄子多年，已對子女愧疚萬分，若此刻將這個秘密公之於眾，那將是終生無法彌補的遺憾。
    “春雨，此事我們日後再說。”
    李浩宇此言，讓趙四海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顯然，李浩宇還是懂得權衡，隻要不向全院公開當初趙四海威脅他離開的事，大家還能相安無事。
    “老李啊，你看春雨也來了，你們母女相聚，別那麽緊張嘛，去我家坐坐，慢慢聊，等會兒讓我老婆準備一桌酒菜，咱們好好喝幾杯。”
    趙四海適時地給自己找台階下。
    他也不願把事情鬧大，因為無論結果如何，他終將受損。
    “趙大爺，我就不進去了，這次回來，我就想問問這房子的事。這麽大的事，你們居然沒人通知我，就像我哥被抓時一樣。”
    她望著自己燒毀的房屋，不禁苦笑。
    這些人，口口聲聲說大院多麽和睦，但她從未感受到。
    特別是趙四海，她愈發覺得此人虛偽至極。
    剛才進來時，她就聽見趙四海提及生活費，這麽多年，她從未聽說過什麽生活費。
    但也不能斷定是趙四海克扣，此事必須找傻大個核實後才能定論。
    現在，她唯一想知道的是房屋的狀況。
    今日她偶然間得知房屋被焚毀的消息，當時心中一緊，生怕是自己的住處，歸來一瞧，果不其然。
    所幸她並未居住在那院落之中，此行僅為確認情況。
    未曾料到，竟偶遇了離家十多年的父親李暮雲。
    李暮雲隻好再次說明房屋被燒之事，並承諾有了趙廣才的資金支持，很快就能重建。
    “那我先走了。”
    林婉清沒有絲毫留戀，連看都不看李暮雲一眼。
    李暮雲連忙追趕上去。
    “你拿菜刀，是想傷我嗎？”
    林婉清冷冷問道。
    李暮雲愣了片刻，迅速將菜刀扔到一旁，他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本就打算見見子女。
    此刻遇見林婉清，自然就把找李中海  的念頭擱置了。
    當然，他也有話想問林婉清。
    林婉清沒有阻止李暮雲跟隨，父女倆就這樣離開了院落。
    “大家都散了吧。”
    李中海背後滲出一層冷汗，方才險些釀成大禍。
    ……
    離開院落之後，李暮雲追上了林婉清。
    “婉清，這些年爸爸對不住你和弟弟，但我一直給你們寄生活費，雖然人不在你們身邊，但心裏一直惦記著。”
    “是嗎？”
    林婉清依舊冷淡。
    但心中已泛起一絲暖意，否則也不會理會李暮雲。
    “千真萬確，隻是生活費是寄給李中海的，所以今天我才找他確認有沒有轉交給你們。”
    “這事兒你得去問我哥，反正我是沒收到過。”
    “那我明天去探望柱子，問個明白，要是李中海克扣了你們的生活費，我找他算賬！”
    林婉清停下腳步，盯著李暮雲道：“你怎麽找他算賬，像今天這樣，拿菜刀砍他嗎？那結果就是你也會像我哥一樣，被關起來。”
    “婉清，我隻是嚇唬他而已，哪能真砍，鬧出人命我還得償命。”
    “明白就好。你剛才說自己無奈，是誰逼你的，現在能說了吧？”
    夜深人靜，四周無人。
    李暮雲便道：“你知道咱家以前是什麽背景嗎？”
    林婉清不假思索地說：“我們家不是三代貧農嗎，這有什麽可問的。”
    “哎……”
    李暮雲歎氣：“那是我編出來的，我們家真正的背景，其實是地主。咱們家傳的譚家菜，原本是官府菜……”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在林婉清腦海中炸響。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秘密被人知道了，然後人家拿這個秘密威脅你離開？”
    林婉清結合前後情況，推斷道。
    “確實，那個人便是李浩宇，他脅迫我離開。盡管當時我確實與趙阿姨在一起，但我們的本意是想搬進大院，而非逃往安城。”
    李明輝坦白了  。
    李悅然聞言，一時驚愕得無言以對。
    她對李浩宇從未有過好感，即便過去確實受過他不少關照，那份疏離感卻始終揮之不去。
    此刻得知父親拋棄他們兄妹竟是因李浩宇的威脅，她心中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悅然，你既已知曉此事，能否原諒我？”
    李明輝問道。
    李悅然答道：“以後再說吧。”
    十數載未曾共同生活，親情也已然淡漠。
    但李明輝並未因此動怒，以後再說，意味著還有機會，總比無望要好。
    隨後，李明輝送女兒返回單位宿舍，自己則去找了一家國營旅館安頓。
    次日清晨。
    李明輝早早來到拘留許強的派出所，經過一係列手續後，終於見到了許強。
    父子相見，初時靜默無言。
    許強的沉默中，怒火暗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