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人生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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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陽城外的汴軍營壘連綿數裏,就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呼吸間都帶著殺伐之氣。
    白天的戰事結束了,汴軍今日再次攻下兩寨,雖然沒有前幾日那般,攻勢猶如洪水般恐怖,但是中原汴兵的勇悍,還是讓高文集感到心驚。
    這段時間,軍寨連連丟失,軍中士氣依然跌落,軍中諸將,劉宗林,羅少嚴,符習,史嗣本,崔文定等人,在麵對朱溫的攻勢,其憂慮之色,溢於言表。
    雖然大家夥都知道,眼下大王的優勢是很大的,隻要不是哪一處大崩,那麽這一戰的勝算是非常高的。
    大家理智上很清楚,可眼下獨自麵對朱溫的大軍的,卻是自己,這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諸軍可以說是出了死力氣了,每一營,每一寨,都是拚勁全力堅守。
    隻是由於營寨規模限製,每個寨中,最多屯兵一千至兩千人,雖然營寨多,能有效遲滯汴軍的攻勢,可在朱溫的大舉圍攻下,具體到每個營寨,那就真的堅持不了太久。
    每日都有營寨丟失,那自然會令軍中士氣低落,高文集知道,自己要守,還要守的久,那麽提振軍心,是重中之重。
    有句話說的好,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險,這話,不能說每個場合都能符合,但是其中蘊含的道理,卻不能說是錯的。
    高文集立於城頭,披風被夜風獵獵吹動,目光掃過城下密密麻麻的敵營,手不自覺的按在城垛的磚石。
    連日來,汴軍的猛攻讓中路軍死傷慘重,成德三軍也各有折損,經過清點,七鎮步軍中,合計陣亡九千餘人。
    而且,高文集敏銳的察覺到,自己各寨的構築,千篇一律,基本一樣,汴軍打到現在,幾乎可以說是熟透了,守寨,已經愈發難守了。
    而對於汴軍的傷亡人數,具體的高文集也不清楚,隻能靠猜,因為各部報上來的數字,高文集自己都不敢信。
    因為按各軍的數據,眼下朱溫的汴軍,最少陣亡四萬眾了,但這可能嗎?朱溫真要是折了四萬人,那他早就該撤了。
    “高帥,開始了!”
    聽到親衛低聲的話,高文集回過神來,他仔細的盯著遠處的黑暗,而此刻,高文集的眼中沒有懼色,隻有一絲希冀的銳光。
    此時,一支小股部隊,已經悄悄的逼近汴軍大營。
    國朝紮營軍製,對於防止敵襲是有嚴格規定的,當然,製度歸製度,具體情況,還是信任而已。
    但有一條,基本上是軍將都會執行的一個策略,那就是軍隊的規模一上去,就必然是分區建營,每到夜晚,除了有主帥手令外,營門絕不開啟。
    如此一來,即便是某一處被敵人突進來也不會出現像演義中的那般,馬踏連營,全軍驟崩的情況。
    而高文集也知道,以汴軍的戰力,以及朱溫治軍之嚴謹,想要一戰擊潰敵營,這肯定是個幻想。
    但既然雄武軍使羅少嚴出了主意,認為這麽做,如果沒成功,也沒損失什麽,要是贏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高文集覺得,這除了去博那一點點可能性,還是有很大的希望,能打個小勝仗,如此一來,也能提振一下軍心士氣。
    正所謂,目標可以很高,也可以很低,朱溫後路有急,防備雖嚴,但難免有疏漏之處。
    再說了,萬一能成,再以騎兵趁夜突襲,打朱溫一個措手不及,這仗不就柳暗花明了。
    三更時分,隻見史敬存一身鐵甲,手持長槍,立於馬前,五百踏漠精騎緊隨其後,馬蹄裹著布條,悄無聲息地滑入夜色。
    而在朱溫外圍營寨中,營門守衛的一個軍卒,突然間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其餘人見怪不怪的看了他一眼,在這個時候,人的困意不可避免的會出現,前營龐師古治軍極嚴,朱溫下的軍令,龐師古是半點折扣不打的執行。
    夜間巡邏,探哨,如果打瞌睡,一經查明,立斬不赦。
    而就在此時,有一人疑慮的看著東南方向,那處似乎隱隱有些動靜,但仔細一聽,又似乎是自己的錯覺。
    他輕聲說道:“那邊有沒有哨探?”
    “有,明哨,暗哨皆有,一直設到敵前……”
    話音未落,一聲淒厲的大喊聲就傳了出來,打破了夜間的寧靜。
    “有賊……”
    負責襲營的軍將名為陸長全,氣的臉都黑了,都摸到這裏,已經射殺了一波明暗哨,結果到了這裏,居然還有。
    到現在,襲營肯定是失敗了,陸長全咬咬牙,一扭頭,沉聲道:“走!回去!”
    若是陳從進在此,可能還對陸長全有些印象,而此人,就是昔日陳從進的鄰居,陸秀兒之弟。
    想當年,陳從進回返家鄉,那種人馬景從,鐵甲如林的景象,讓當初隻有十七歲的陸長全十分羨慕,因此,留了封信後,頭也不回的跑去幽州從軍。
    隻可惜,人生的際遇,大不相同,陸長全本意是要去幽州從軍,結果一開始就走錯路了,跑到永清一帶去了。
    而且,身上的錢也花光了,無奈之下,隻能在城中給人賣力氣,掙些路費,而就在這個時間點,陳從進剛剛討平了雄武軍康元郎的叛亂。
    雄武軍重新建製,陸長全偶遇一人,其言可以去瀛州投軍,而且去瀛州的距離比幽州更近一些,還能省些路費。
    因此,陸長全便前往瀛州,投到羅少嚴的麾下。
    一開始的時候,陸長全還打著靠自己的能力,打出一片天地來,結果三年時間過去了,他才升了伍長,比陳從進當年差遠了。
    最少,陳從進從軍三年,從一小卒,升到了隊頭,到後來,陸長全有些受不了了,於是,偷偷的泄露出去,自己認識大王。
    結果,這個世道,就是這般魔幻,說假話的,大家都信,陸長全說了真話,但卻沒什麽人信,紛紛嘲笑陸長全是在吹噓。
    不過,營將聽聞此事,卻覺得這小子說的是真的,於是,偷偷去問了羅少嚴,而羅少嚴查了陸長全從軍的軍籍,居然真是從大王家鄉出來的。
    當然了,大王認識那麽多人,同鄉認識也沒什麽稀奇的,而對於陸長全說自己家和大王關係匪淺,羅少嚴也隻當是年輕人吹噓,並未在意。
    隻是,畢竟是大王同鄉,陸長全的名字,從這裏,也開始進入了羅少嚴的眼裏,有了關係,這遷升的速度,自然就變快了。
    陸長全三年升伍長,而在這之後,短短七年時間,便從一伍長,升任至雄武軍左營指揮使,而這,就是關係的特殊作用了。
    (怒目而視??*^O^*這樣總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