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前輩饒命！求您高抬貴手啊！”淒厲的哀嚎聲夾雜著骨骼碎裂的脆響，在神殿的穹頂下久久回蕩。那聲音如同鈍刀刮骨，聽得人毛骨悚然。
    原本閉目等死的老婦一家此刻癱坐在神壇旁，渾濁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他們看見那位名叫迦陀的野人周身金光流轉，拳風所過之處，那條作威作福的巨蟒竟如破布娃娃般被掀上半空，又重重砸在青石地上。
    “孽障！區區畜生也敢僭越神位？”迦陀怒目圓睜，每記重拳都帶著風雷之勢，“私設香堂愚弄蒼生百姓，今日便叫你知曉何為天道好輪回！”
    青石地磚上已洇開大片暗紅，那蟒蛇精的鱗片隨著拳擊不斷剝落，露出血肉模糊的軀體。鳩智摩見狀輕歎一聲，袖袍輕揮攔住迦陀，“且慢，好了，再打下去這孽畜就要形神俱滅了。”
    方才還氣焰囂張的巨蟒此刻癱如爛泥，猩紅信子無力地耷拉在外，每喘息一次就有大股鮮血從獠牙間湧出。它掙紮著昂起頭顱，破碎的鱗甲在月光下泛著淒慘的幽光，可謂是慘不忍睹。
    “貧僧問你。”鳩智摩指尖凝聚一點佛光，照得蛇瞳急劇收縮，“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你一個區區山中野妖，怎敢妄稱神明荼毒生靈？誰給你的膽子！”
    “前輩明鑒！”巨蟒突然劇烈扭動，斷斷續續嘶聲道：“小妖知錯了……但那些終究不過隻是凡人……”它話未說完，迦陀掌中已凝出拳勢虛影。
    “且慢動手！”巨蟒突然人立而起，殘存的妖力在七寸處聚集，聲音微顫，“我願，我願獻上一處秘境之秘！關於……關於一處上古秘境！”
    破碎世界人間界。
    幽深的山穀外，聚集著一群手持兵刃的武者有刀客、有劍客、槍者和棍師，個個神色凝重，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生怕有妖魔靠近這裏。而在山穀深處，一群婦孺老弱瑟縮在一起，麵色慘白，眼中滿是絕望與恐懼。
    “唉，不知道黃大哥現在怎麽樣了……”一名武者攥緊手中的刀，聲音低沉。
    “這世道，怎麽會變成這樣？”隊伍中，一個年紀最輕的武者——約莫十幾歲的少年——緊握長槍，臉色灰敗，喃喃道：“我們的家園毀了，到處都是妖魔橫行……”
    “夠了！抱怨有什麽用？”旁邊一名壯漢厲聲打斷，“妖魔又如何？我們手裏有刀有槍，大不了拚個你死我活！”
    “說得對！”另一武者附和道：“別忘了，咱們還有黃大哥！他可是劍力大成的高手，尋常妖魔在他麵前，不過土雞瓦狗！”
    劍力，是此界修行劍道者的基礎境界。葉淩光之所以選擇這方世界，正是因為發現此界雖處末法時代，靈氣稀薄，無法支撐高階修行，但這裏的人對“道”的領悟卻極為深刻。
    譬如練劍者，極易悟出劍力；習刀者，也比其他世界更容易掌握刀意。這與地球頗有相似之處，盡管葉淩光出生的地球，對其是否有人修行尚未可知，但那裏的人對哲學與思想的探索，遠非此界可比。
    東方有老子的“無為”、孔子的“仁義”、法家的“法治”、縱橫家的“謀略”更別說西方的柏拉圖、亞裏士多德……這些深邃的思想體係，在這兩個世界幾乎是無人能夠知曉，即便偶有觸及，也不過浮於表麵，遠不如地球文明那般透徹。
    因此，葉淩光認為，在吞噬世界本源的同時，也能汲取其他世界的法則與道韻，以此不斷壯大自身。
    與此同時，山穀外的小鎮，數十名武者背靠背結成戰陣，神色凝重地戒備著四周。在他們身後，數十名百姓相互攙扶，踉蹌前行，人群中不時傳來壓抑的啜泣聲。而更令人絕望的是四麵八方，無數妖魔正緩緩逼近，猙獰的麵孔上寫滿嗜血的渴望。
    “嗬嗬嗬……新鮮的血肉啊！”一隻羊頭人身的妖怪咧開血盆大口，猩紅的長舌舔舐著鋒利的獠牙，彎曲的羊角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澤，“我已經等不及要品嚐了！”
    “哈哈哈！說得對！”另一隻狼首人身的妖獸獰笑著附和。它身披鏽跡斑斑的鎧甲，鋒利的爪尖把玩著一柄染血短刀，不時朝著人群虛劃幾下，仿佛在挑選最可口的獵物。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唰！”
    一道雪亮劍光如驚雷乍現，方才還在張牙舞爪的妖魔瞬間倒下一片，殘肢斷臂飛濺而起。
    “是黃大哥！”武者中有人激動大喊。
    隻見一道矯健身影自巷陌深處飛掠而出，手中長劍寒芒吞吐，所過之處妖魔盡皆授首。劍勢如虹，每一道劍光閃過，必有數頭妖魔轟然倒地，汙血將黃土染成暗紅。
    黃慎拄著長劍，身上、劍上已被汙血浸透，在陽光下泛著暗紅的光澤。他的步伐沉重而踉蹌，靴底踩過堆積如山的屍骸。
    有妖魔扭曲的殘肢，也有村民支離破碎的軀體。腐臭的血腥味在夜風中彌漫，每一步都濺起粘稠的血漿。
    他抬起染血的麵龐，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映著火光與絕望。這位曾在荒墳前獨飲濁酒、慨歎世道不仁的劍客，此刻已記不清自己斬殺了多少妖魔。右臂的傷口深可見骨，卻仍死死握著劍柄，看向眾人。
    “快走！趁現在！”他嘶吼著，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劍鋒所指之處，山穀的輪廓在血色月光下若隱若現，“老人孩子走中間！武者斷後！我們進山才有活路！”
    突然之間，大地開始震顫。
    地平線處，黑霧如同沸騰的瀝青衝天而起，轉眼遮蔽了半邊蒼穹。霧中傳來毛骨悚然的聲響，像是千萬根骨節被同時折斷的脆響，混合著嬰兒啼哭般的尖嘯。距離最近的幾個村民當即捂住耳朵跪倒在地，指縫間滲出鮮血。
    “是……是實力強勁的魔物！”一名斷臂武者麵如死灰，“它們竟來得這麽快……”
    黑霧中緩緩浮現出三對猩紅的眼睛，每一隻都有磨盤大小。霧氣壓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岩石表麵爬滿蛛網般的裂紋。
    黃慎的劍突然發出瀕死般的嗡鳴，他的手中長劍似乎抵抗不了，眼前這強大怪物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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