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沒有發現凶器的指紋。」
    ‘為什麽會這樣？警方真的有在好好的答案嗎？’
    「唯一的目擊者……嘖，那孩子現在也說不了話吧？」
    ‘我弟弟可以說話，他絕對可以說話，隻是暫時生病了而已，不要用這麽惡心的語氣說他。’
    他們的對話從半開的門裏漏出來，散在空氣裏，變成細小的刀片，割著他的耳膜。
    弟弟在夜裏驚醒，尖叫卻沒有聲音。
    景光的眼睛瞪得極大，瞳孔裏仿佛倒映著某個永遠凝固在黑暗中的瞬間。
    他的手指死死掐進高明的手臂，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喉嚨裏擠出“嗬……嗬……”的喘息，像是被人扼住了氣管。
    高明抱緊他，感受到那具小小的身體在自己懷裏痙攣，如同一條被拋上岸的魚。
    重新洗幹淨的鋪蓋卷兒上還留著母親最後一次洗滌時留下的柔順劑味道，現在混進了冷汗與恐懼的腥氣。
    親戚們來過，帶著表麵光鮮的水果和虛偽的歎息。
    「真是可憐啊……這兩個孩子以後可怎麽辦？」
    他們的目光掃過客廳裏的鋼琴、牆上的字畫、父親收藏的懷表，像在清點即將到手的遺產。
    姑姑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指甲塗著鮮紅的蔻丹，讓他想起現場地板上蜿蜒的血跡。
    「高明君，要不要來阿姨家暫住？」
    她的聲音甜得發膩，手指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摩挲著母親的和服腰帶——那是京都西陣織的真品。
    ‘所有人眼裏的貪婪，好明顯，好惡心’
    諸伏高明死死摁住自己的腹部，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現一般，帶上了笑容。
    他站在案發現場的後院，雨水衝刷過的泥土早已沒了痕跡。
    警察說這裏“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但他蹲下身，指尖擦過某塊磚石的縫隙——那裏嵌著一片極小的、黑色的碎片，像是從某種刀具上崩落的。
    沒有人發現它，或者根本沒人認真找過。
    他將它攥進掌心，鋒利的邊緣割破皮膚，血珠滲進石縫，像是一個無人見證的契約。
    ‘年紀……太小了，我該怎麽辦？’
    再聰明的大腦，在麵對所有人的毫無作為和虛偽中，也是會一片空白的。
    夜晚的便利店，冰櫃的冷光映著他的臉。
    他望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蒼白的、陌生的，眼睛裏有什麽東西正在死去，又有什麽東西正在滋生。
    口袋裏躺著那片黑色碎片，此刻正貼著他的大腿，像一塊來自黑暗的烙印。
    「需要幫助嗎，小朋友？」
    店員問道。
    他抬起頭，緩緩露出一個微笑——一個十二歲孩子不該有的、冷靜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不用了，謝謝。」
    店員被他的笑容嚇了一跳，嘴裏小聲的罵著“真可怕”“笑這麽惡心幹什麽？”“早知道就不多嘴了，好心沒好報。”
    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故意的，反正他聽見了。
    諸伏高明眉眼低垂。
    ‘假裝聽不見吧……’
    從如同夢魘的回憶裏抽離。
    諸伏高明摸出那片碎片，對著窗外照進來的微弱月光細細端詳。
    它不會出現在任何警方的報告裏，就像他的父母已經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中——除了他的。
    疼痛從掌心蔓延到心髒，但他已經感覺不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全新的、冰冷的決心，正在他的血管裏悄然生長。
    ‘對麵是壞人又怎麽樣，犯罪者又怎麽樣，這不是更可笑了嗎？他竟然隻能找一個犯罪者幫忙了。’
    諸伏景光的睫毛在黑暗中顫動，像垂死蝴蝶掙紮的翅膀。
    突然，一隻小手抓住了諸伏高明的衣角。
    “……嗬……哈……”
    沙啞的、破碎的，卻宛如一道閃電劈開黑暗。
    諸伏高明的手僵在半空，下意識的想將手中的碎片握在手心中，卻因為肌肉的僵硬，掉落在榻榻米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微弱的光暈，也可以讓榻榻米上投下條紋狀的影子，諸伏景光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諸伏高明的身邊，這樣的手裏緊攥著，用蠟筆畫出的，歪歪扭扭的警察的櫻花徽章。
    諸伏高明恍惚回憶起，這是弟弟的兒童作業，用一張畫描述自己長大後想成為的人。
    他的弟弟，想成為警察啊……
    諸伏景光的嘴唇微微開合，還沒有適應自己無法發聲的現狀。
    “嗬嗬哥哥）”，諸伏景光抬頭，眼睛亮得驚人，目光注意到了那個小小的碎片。
    被發現了
    諸伏景光用自己的手比劃著，但顯然他既不會手語，也沒辦法，很好的表達自己的意思，但是諸伏高明看懂了。
    又或許是太了解自己這個看著長大的弟弟，完全不用動腦，就能猜想到他在比劃些什麽。
    ［那個是哥哥發現的線索嗎？哥哥要把線索交給警察叔叔了嗎？這樣凶手就會被抓到了吧。］
    諸伏高明的動作和思緒都隨之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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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天真的提問像一把刀，精準地插進他尚未愈合的傷口。
    他調整自己的身體與弟弟平視，視線落在孩子睡衣口袋露出的一角——那是上周來做家訪的刑警給的巧克力包裝紙，被景光當寶貝似的收藏著。
    「警察叔叔...會抓住壞人嗎？」
    回憶這幾天前，弟弟舉著充滿期待的寫著對話的紙張到他麵前，與他腦海中警察們敷衍的對話重疊：
    「這種小案子...」「沒有目擊證詞很難辦啊...」「最近的案子是不是有點太多了...」「好累呀，待會再查也沒關係吧…」
    “嗬嗬哥哥）？”小小的景光困惑地歪頭，小手搭上他青筋凸起的手腕。
    高明這才發現自己的拳頭又無意識攥緊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舊傷。
    他強迫自己鬆開手指，露出一個兄長應有的溫和笑容：
    “嗯，等...”
    話沒說完就默然的頓住
    ‘等什麽？等他們再次用官腔推諉？等檔案積滿灰塵？等凶手逍遙法外？’
    他的再一次視線掃過牆角藏著的鐵盒——裏麵除了另外幾塊染血的碎片，還有他這一個月來偷偷收集的：便利店監控拍到的不明車輛、附近居民聽到的引擎聲記錄、圖書館借閱的刑偵書籍……
    諸伏景光注意到哥哥的手正在發抖，小景光很擔心哥哥 ，但是都用自己的手將哥哥包裹起來，但顯然徒勞無功。
    孩子溫暖的掌心包裹住他冰涼的手指，就像小時候他牽著弟弟學走路那樣。
    ‘如果交出去——’
    ‘如果不交——’
    戴在脖子上的護身符突然折斷，清脆的"啪"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刺耳。
    護身符內紅色的碎片屑濺在警察徽章塗鴉上，像極了案發現場照片裏...
    明明是象征著好運的紅色……
    "明天，"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哥哥先去警署問問看。"
    ‘謊言。’
    但當弟弟綻放出這幾個月來第一個完整的笑容時，高明發現自己正機械地點頭回應。
    孩子立刻撲進他懷裏，發間殘留的淡淡的味道衝淡了記憶中的血腥氣。
    在景光看不見的角度，他盯著漆黑的牆壁，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要不要再等一周？’
    如果還是毫無進展...
    月光越來越亮，將兄弟倆的影子釘在牆上，一半在光裏，一半在暗處。
    重新將諸伏景光哄睡，這一次，小小的身體緊挨在他的身邊，卻給予不了他一點溫暖。
    ……
    ‘不，他等不及了，景光也不能再等了。’
    腦海中閃過弟弟拿著那副櫻花徽章的畫時，明媚的笑容，又迅速壓下。
    「若連至親之仇都無法依靠正義，那麽……黑色，也很好啊……」
    諸伏高明捂住了自己的臉，已經沒有表情了，做不出來了，幸福的表情……
    平靜……
    寂滅……
    空無……
    景光可以保持天真，但他又怎麽可以呢？
    景光沒有看見那些所謂‘正義之士’的所作所為，麵對凶案的懶散，他也沒有嗎？
    他看見了。
    所以不可能和弟弟一樣天真。
    如果再等待下去……
    諸伏高明的視線偏移，看著陌生的房間，想著父母沒有了之後，他和弟弟的未來。
    想著即將過上寄人籬下的生活……
    他的弟弟才6歲，那麽小，還要上學，島國學校霸淩現象嚴重，今天進教室時，先進的是左腳都有可能成為被霸淩的理由，他的弟弟這麽乖，被欺負了也隻會埋在心裏，不給任何人說，不麻煩親戚。
    諸伏高明知道的，沒有人會真正保護我們……
    想著弟弟醒來後，懼怕又顫抖的擁抱著他，卻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叫出哥哥的驚恐模樣。
    ‘時間不夠，不能浪費在信任上。’
    諸伏高明想著他可能會和弟弟分開，他怎麽可能心裏不著急。
    花費幾個周的時間，毫無怨氣的等待，沒有一點點線索的警察……
    想著……
    如果那天弟弟被發現了呢？
    喉嚨驟然發緊，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扼住他的呼吸。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卻無法驅散那股窒息般的恐懼。弟弟是他在世上最後的親人，如果連他也失去……
    景光在睡夢中無意識地伸手，指尖碰到他的衣袖，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小小的身體蜷縮著，顫抖著，仿佛在無聲地哀求：不要丟下我。
    如果警察給不了公正……
    那就讓私刑成為正義的最後手段。
    餘生作為籌碼，靈魂作為代價。
    他願意賭上一切，哪怕從此墜入深淵。
    ————————
    烏丸尋軒盯著屏幕，指尖輕敲桌麵，像在給某個看不見的倒黴蛋敲喪鍾。
    對麵的沉默在他意料之中——畢竟，如果諸伏高明秒回一個“好”，他反而要懷疑這位小先生是不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附體了，比如“正義感爆棚但智商掉線”的笨蛋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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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諸伏高明這種人，就像超市裏最後一塊打折牛排，得讓他自己在冷藏櫃前糾結半天，最後心甘情願地放進購物籃，才會覺得這買賣值了。
    而烏丸尋軒，就是那個笑眯眯站在旁邊，適時遞上購物袋的“熱心店員”。
    趁著小先生思考的功夫，烏丸尋軒已經順手把案子查了個底朝天。
    凶手叫外守一，一個執著到病態的校工，殺人的理由荒唐得讓人想給他頒個“年度最佳腦補獎”——
    五年前，他女兒在修學旅行時死於車禍純意外），而帶隊老師恰好是諸伏高明的父親。警方調查後蓋章認定是意外，但這位老爹的腦回路堪比山路十八彎，硬是堅信：“一定是諸伏老師故意將我的女兒藏了起來！”
    於是，他邏輯飛躍，怒殺諸伏父母，仿佛這樣就能讓女兒複活一樣。
    烏丸尋軒嫌棄銳評：
    “建議直接送精神病院，附贈一本《邏輯學入門》。”
    他慢悠悠地給諸伏高明發了條消息：
    「正義需要籌碼，小先生。」
    ——翻譯一下就是：“白嫖？不存在的，籌碼摩多摩多。”
    淺淺催促一下。
    發完消息，他往後一靠，盯著天花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真有意思。”
    他幾十分鍾就能查明白的事，警察花了幾個星期，卻連個屁都沒查出來。
    “嘖，不是警察無能，是你們的‘價值’不夠啊。”
    “警方並非無能，隻是他們的‘能’不會給予兩個無權無勢的「孤兒」”
    他晃了晃手裏的咖啡杯，裏麵的液體黑得像某些人的良心。
    “兩個無權無勢的孤兒，值得他們加班嗎？不值得。”
    “但如果是某個財閥家的狗走丟了……信不信他們能連夜成立專案組？”
    他笑著搖搖頭，把咖啡一飲而盡。
    “這個世界啊，連正義都是vip製的。”
    ［感到幸運吧，諸伏高明小先生，你獲得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籌碼，但機會隻有一次哦～］
    ps：小劇場
    諸伏高明帶著小椅子站在廚房裏做飯，帶著無語的說：“你不做飯，是因為君子遠庖廚嗎？”
    烏丸尋軒側身倚靠著廚房門，挑眉笑眯眯的說：“你還真是會用啊，我看起來很像一個君子嗎？”
    再ps：
    我發現我這篇文從去年6月寫到今年，竟然連評分都沒有！！！
    跪求5星好評了，這麽久了還沒評分，真的好丟臉啊［使勁咬手帕jpg］
    雖然知道我斷更是一大原因，但是就是死不承認，心虛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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