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丸尋軒另一隻手按壓著諸伏高明的後頸，讓他的臉近距離接觸，被他親自刺穿的身體。
    “是失血性休克造成的假死哦～想知道原理嗎～其實超級簡單！" 烏丸尋軒像講解兒童科學實驗般豎起染上鮮血的那根手指，指尖在外守一染血的側腹畫了個愛心：“第一步，用特製血包匕首刺入腹外斜肌與腹橫肌之間的浪漫小縫隙~”
    他變魔術般舉起染血的刀刃，刀身中段竟露出透明儲血倉——此刻還有最後一滴紅液在緩緩下滑。
    “第二步！” 他突然扯開外守一的衣襟，露出下麵綁著的微型血壓調節帶：“當當！電子止血儀！通過壓迫腹壁下動脈分支製造可控失血，搭配腎上腺素自動注射——休克保真，死亡包郵！”
    外守一的“屍體”突然抽搐著咳嗽起來，活像條擱淺的魚。
    “最後一步~”烏丸尋軒突然湊到諸伏高明耳邊，香水混著血腥味撲麵而來：“讓孩子沒做好心理準備的孔明小朋友嚇一跳～悄悄告訴你，我還吩咐店員小姐拍了照哦～”
    諸伏高明眼神複雜的看了烏丸尋軒一眼。
    見鬼的，內心竟然被安慰到了……
    烏丸尋軒惡劣在把手上的血液糊在了諸伏高明稍帶稚嫩的臉上。
    諸伏高明：“惡劣的大人……”
    “謝謝誇獎，你這幾天也很累吧，學業，弟弟還要在親戚父母的遺產之間周旋？黑眼圈和熊貓一樣重了哦～”
    “辛苦了，高明”
    諸伏高明撇開臉，死死閉住眼睛，小小聲的說了句：
    “謝謝……”
    再與諸伏高明見麵已經是幾星期之後的事了，在這期間收養兩個小孩的事情，還要為他們添置房產和衣服，以確保他們有一個溫暖舒適的居住環境和合適的穿著這些瑣碎的事情，都是交給手下去辦的。
    而對於管理人員的轉校等相關事宜，則全部交給身份相對明麵一些的人去處理，這樣可以確保各項事務都能得到妥善安排和處理。
    那是一個平凡的早晨，烏丸尋軒來到下屬給予的安置兩個小孩的地址。
    下屬已經將安排好的所有資料交給了他，讓兩小隻離開了長野，移居東京，本來想給兩小隻安排一所私立學校，但烏丸尋軒研究了一下島國私立學校和公立學校的差別之後否決了。
    島國的公立學校課外活動部活）豐富，學術競爭相對溫和，學生按學區就近入學，班級構成較多樣化，適合希望孩子自然成長。
    但私立學校自主性強，可設置特色課程如國際課程、宗教教育、精英培養），學術壓力較大，許多私立校以升學為導向，名校從小學階段就需考試。
    學生家庭通常經濟條件較好，部分學校形成「精英社交圈」。
    而且東京這邊的私立學校都有寄宿製，管理嚴格，不適合已經被創傷過的兩個小朋友。
    當然，烏丸尋軒還是很有同理心的打電話詢問了一下諸伏高明的意見。
    諸伏高明也同意了。
    雖然說上公立學校學習壓力沒有這麽大，但烏丸尋軒可不允許，所以還給他們另外請了一大堆私教，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他轉頭看向蜷縮在書房角落的景光，六七歲的男孩正專心致誌地擺弄那個木質小鳥玩具——是上周送來的一大堆玩具之一。
    小孩柔軟的黑發微微卷翹，像被細心梳理過的幼貓絨毛，發梢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茶色，藍色的眼睛清澈透亮，像是盛著天空的玻璃珠，總是安靜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皮膚白皙，近乎透明，能隱約看到淡青色的血管，給人一種易碎的瓷器感，身形纖細，穿著略大的兒童襯衫時，袖口會遮住半個手掌，隻露出幾根纖細的手指。
    “初次見麵，景光小朋友。”烏丸尋軒蹲下來與孩子平視。
    小景光幾乎不發出聲音，連呼吸都輕得像是怕驚擾空氣，看到烏丸尋軒的時候，漂亮的貓眼瞪得溜圓，習慣性的想要先去找哥哥。
    但又想起來麵前這個人應該就是哥哥說的好心收養他們的人，想要逃走的步子立刻頓住。
    諸伏高明的到來打斷了他們安靜的對視，看見哥哥的那一刻，諸伏景光還是控製不住，習慣性躲在信賴的人身後，小手緊緊攥著衣角，但眼神卻會悄悄探出來觀察這位好心的陌生人。
    諸伏高明本來是在書房學習，被管家輕叩房門的一句：“高明少爺，先生到了。”叫了出來，一出來就看見這一幕。
    景光把臉埋進諸伏高明的襯衫下擺，木質小鳥在他掌心被攥得發燙，諸伏高明感覺到衣料被輕輕拉扯，這是孩子不安時的習慣動作。
    諸伏景光的表達方式很安靜，失語了之後更甚。
    “景光。”諸伏高明的聲音像曬暖的棉布，“這是我和你說過的收養人先生，不用怕，他不會傷害你。”
    烏丸尋軒有些驚訝地看著諸伏景光貌似鼓起勇氣一般突然掙脫諸伏高明的手，搖搖晃晃走到自己麵前，走路時像一隻踩在雪地上的小貓，把那隻被汗水浸濕的木質小鳥塞進他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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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給我的？’
    諸伏高明看著這一幕，這麽久以來，這是景光第一次主動與人互動。
    自從經曆了那件事之後，諸伏景光像一隻受過驚嚇的小動物，突然的聲響會讓他肩膀一顫，但很快又恢複成雕塑般的靜止。
    偶爾會無意識地流淚，但自己似乎沒察覺，隻是安靜地讓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不擦也不出聲。
    這讓諸伏高明很擔心他，但自己也實在忙得焦頭爛額，隻能給他買喜歡的柔軟的東西，然後諸伏景光就會不自覺地用指尖摩挲毛絨玩具或衣料的邊緣，仿佛這樣能獲得安全感，但有時候也會露出極淺的微笑，像是陰雲間突然透出的一縷陽光，轉瞬即逝卻讓人心頭一暖。
    諸伏高明對弟弟有些愧疚，絲毫不想想自己也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
    短暫的相互熟悉之後，就是下午茶時間，簷廊下的矮幾擺著三份草莓大福。
    諸伏高明正在講述學校裏櫻花樹被雷劈中的趣事，景光跪坐在烏丸身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像隻打盹的貓。
    “然後體育老師就......”諸伏高明突然噤聲，因為他看見弟弟伸出食指，正小心翼翼地抹掉烏丸尋軒袖口沾到的紅豆餡。
    諸伏景光一直都是一個對細節異常敏感的孩子，會注意到別人忽略的東西——比如茶杯邊緣的裂痕，或者窗外第一片掉落的櫻花，比如他會記住每個人喝茶的濃淡，會在下雨前收好諸伏高明晾在庭院的書籍，甚至能分辨出宅邸裏十二座鍾表哪座慢了三分。
    烏丸尋軒也縱容著，假裝自己沒注意到。
    孩子的手指溫熱柔軟，動作輕得像是怕碰碎晨露。
    在孩子做完這些後，諸伏高明總會誇獎一句“景光好厲害。”
    孩子耳尖微微發紅，把沾著紅豆餡的手指藏進袖子裏。烏丸尋軒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
    在失語的弟弟麵前，原本話很少的諸伏高明也被迫話多了起來。
    沒辦法，如果大的房子本來就因為人少而極其安靜，諸伏高明擔心諸伏景光在這種環境裏，本來就不怎麽樣的病情更加嚴重。
    他們討論起明天的菜單，諸伏高明說：“廚師說可以做築前煮，先生要留下用晚餐嗎？”
    “今天就算了吧，雖然我打算在這裏留幾個星期，確定你們都安頓下來之後再離開，但今天還有些事剩下沒有處理完，明後天我沒準會過來和你們一起住。”
    烏丸尋軒回家的同時，還在衣服裏麵掏啊掏，一本手繪的圖畫書被推到景光麵前。
    諸伏高明沒有認出是哪本書，甚至沒有一點印象，不過翻開看看，裏麵都是一些非常治愈人心引導人向上的小故事，每頁空白處都密密麻麻標注著假名——整本書都標注了朗讀時的停頓和語氣。
    諸伏高明對烏丸尋軒能拿出這種一看就是非常陽光正向的書，表示震驚。
    他誠心的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偏見太重，沒準就算是壞人也會看看這種灑滿正道的光的幼兒教育書呢？
    諸伏高明沒有問出心裏的震驚，他輕輕碰了碰弟弟的發旋，說：
    “景光很喜歡這個禮物，我們可以一起讀。”
    暮色漸濃時，諸伏高明送烏丸尋軒到玄關。
    高中生轉身欲言又止："尋軒哥，景光他今天......"
    簷廊方向傳來"哢嗒"一聲輕響。
    兩人回頭，看見諸伏景光抱著圖畫書站在拐角，月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
    孩子舉起木質小鳥對著烏丸尋軒晃了晃，又迅速躲回陰影裏。
    “這是"再見"的意思。”諸伏高明嘴角揚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烏丸尋軒離開後，諸伏高明發現景光蜷縮在他書房的老位置睡著了，懷裏緊抱著那本標注過的圖畫書。
    他輕輕抽走書本時，一張便簽飄落：
    ［景光，如果你像小王子馴服狐狸那樣每天四點來看書，我會在花園第三棵楓樹下放一盒草莓大福。記得分你哥一個——雖然他總說自己不愛吃甜的。］
    諸伏高明垂下眼，睫毛的陰影落在紙麵上。
    ——這算什麽？
    烏丸尋軒這個人，明明能用最精確的計算將他們兄弟倆的生活安排得滴水不漏，卻又總在這種地方留下些莫名其妙的……溫柔？
    諸伏高明抿緊唇，目光掃過書架上排列整齊的童話書。
    他知道每一本裏都可能藏著類似的紙條——給景光的，給他的，甚至有些可能隻是單純寫著無關緊要的瑣事。
    就像一場精心設計的遊戲，而他們兄弟倆不知不覺成了參與者。
    他想起前天在《愛麗絲夢遊仙境》裏發現的那張：“感冒藥在醫藥箱綠色層，劑量寫好了。不許學愛麗絲亂喝東西——除非你想看校醫變成柴郡貓的笑臉。”
    當時景光笑得眼睛彎彎，而諸伏高明隻能沉默地捏緊那張紙，心裏翻湧著難以名狀的情緒。
    ——這個人，一邊用監控和規則將他們束縛在無形的牢籠裏，一邊又會把他們的生活全方位照顧的井井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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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能麵不改色地談論利益交換，卻在便利簽上寫幼稚到不行的話。
    ——這個人，明明在手機上說一切交給下屬辦，有什麽事情找他們就行，卻又在一些事上可以看見他用心的影子。
    高明閉了閉眼。
    他果然……看不透烏丸尋軒這個人。
    他究竟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呢？他們真的值得他這樣付出嗎？
    窗外，初夏的螢火蟲在竹林間明明滅滅。
    諸伏高明把便簽收進抽屜時，發現景光不知何時醒了，正用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睛安靜地望著他。
    諸伏景光伸出手，輕輕碰了碰烏丸尋軒總是緊蹙的眉心。
    這個簡單的動作讓諸伏高明突然眼眶發熱。
    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是被小心觀察、默默守護著的那個。
    烏丸尋軒說到做到。
    第二天清早，他拎著行李箱站在諸伏家門口時，諸伏高明剛把熱牛奶端上桌，諸伏景光正踮著腳往吐司上抹藍莓醬——看見他出現在玄關，小孩手裏的餐刀"當啷"掉在盤子上，果醬濺了一點點在袖口。
    烏丸尋軒毫不見外的就走了進來，隨手叫行李箱扔給管家
    “我住客房。”他走近正在吃早餐的兩小隻旁邊，順手把景光袖口的果漬擦掉。
    烏丸尋軒看了一眼他們穿戴整齊的樣子，問了句：
    “你們今天要上學？”
    諸伏高明和諸伏景光一起點頭，兩雙相似的藍色貓眼看著烏丸尋軒。
    可愛……＾＾）
    烏丸尋軒漿果醬擦到手帕上，之後順手擼了把諸伏景光的頭發，嘴角微揚，露出一抹不經意的笑容：
    “我送你們上學吧！就這樣說好了。”
    諸伏高明and諸伏景光：什麽時候說好了？他們怎麽不知道？
    諸伏景光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哥哥，諸伏高明也看向他，兩人齊齊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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