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帝王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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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陽光透過薄霧,輕柔地灑在薊縣城中。邵明珠身著華服,帶著精心準備了許多禮品的趙靈兒,一同乘坐馬車前往和府回門。一路上,趙靈兒神色略顯緊張又難掩興奮,不時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衫,還反複確認禮品是否準備妥當。邵明珠則在一旁輕聲安慰,讓她不必過於拘謹。
    馬車緩緩停下,和府那氣派的大門映入眼簾。和嶠的長子和玉早已等候在府門口,他身姿挺拔,雖已年過半百,卻依舊精神矍鑠。見邵明珠夫妻二人下了馬車,和玉趕忙迎上前去,恭敬地拱手行禮:“和玉參見太傅。”
    邵明珠見狀,急忙伸手扶起和玉,誠懇地說道:“大哥這可使不得,我們如今親如一家,無需如此多禮。”
    這時,趙靈兒也盈盈向前,看著眼前這位五十多歲的義兄,俯身行禮,聲音清脆:“妹妹見過大哥。”
    和玉看著這位新認的義妹,眼中滿是滿意之色,笑容和藹地扶起趙靈兒,說道:“妹妹趕緊起來,爹娘都在裏頭盼著你呢,咱們趕緊進去吧。”
    就在三人準備進府之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匹駿馬疾馳而來,馬上之人正是段文鴛。段文鴛英姿颯爽,一身戎裝,盡顯英氣。他飛身下馬,快步走到邵明珠麵前,單膝跪地,高聲說道:“末將參見太傅!”
    邵明珠微微皺眉,看著段文鴛,問道:“將軍找本官所為何事?”
    段文鴛恭敬地抬起頭,說道:“陛下讓末將傳旨,宣您入宮。”
    邵明珠心中疑惑,不解地問道:“陛下為何讓將軍來傳旨?”
    段文鴛臉上露出一絲自豪之色,說道:“陛下隆恩,已經封家兄為昌平縣侯,拜平北將軍兼武衛將軍,末將也承蒙陛下厚愛,被提升為武衛校尉。因此,末將才有資格來傳此旨意。”
    邵明珠聽完,心中頓時有些不爽。他暗自思忖,當時司馬鄴與自己商議時,可沒提及給段文鴛禁軍的官職,而且還是武衛將軍這般重要的職位。這明顯是小皇帝要將軍事重心向武衛營傾斜啊。自己現在還兼任著光祿勳,負責統領羽林軍和虎賁軍,小皇帝如此安排,顯然是對羽林軍和虎賁軍有所顧慮,畢竟這兩支禁軍都是自己的心腹。但邵明珠轉念一想,皇帝身處高位,手中沒有直屬的可靠兵力,心裏自然不踏實。自己若此時計較,難免會讓君臣之間的關係產生裂痕。況且,看在凝霜的麵子上,這次便退一步吧。
    一番思索過後,邵明珠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神色平靜地說道:“既如此,那本官便隨將軍前往行在。”
    說罷,他轉身對趙靈兒和和玉說道:“你們先進府吧,我去去就回。”趙靈兒眼中雖有擔憂,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和玉則拱手說道:“太傅放心,我定會照顧好妹妹。”
    邵明珠微微頷首,而後跟著段文鴛,策馬朝著行在方向趕去。一路上,馬蹄聲噠噠作響,仿佛在訴說著這複雜的君臣關係。在這權力的漩渦中,每一步都需謹慎前行,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複。而司馬鄴對自己,既有信任,卻也難以做到毫無保留的托付,這帝王心術,讓人心裏不是很好受。
    邵明珠騎在馬上,與段文鴛並轡而行,表麵上神色平靜,可內心卻如翻江倒海一般。他的目光凝視著前方,思緒卻在腦海中肆意翻騰。
    “自己的第一個爵位便是昌平縣男,如今小皇帝卻封段匹磾為昌平縣侯。”邵明珠暗自思忖,“這難道僅僅是巧合?哼,恐怕沒這麽簡單,分明就是在有意敲打老子。”想到此處,他緊咬下唇,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憤懣。
    “剛到薊縣,小皇帝就按捺不住,開始不安分起來。”
    邵明珠越想越氣,“之前還口口聲聲說什麽老師是朝廷的支柱,那些甜言蜜語猶在耳邊,可轉眼間就開始對自己下手,這般表裏不一,實在可惡。”他雙手不自覺地握緊韁繩,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胯下的駿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情緒,不安地刨著蹄子。
    “老虎不發威,還真當老子是病貓了。”邵明珠心中怒吼,“行啊,司馬鄴,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看來,得給你點苦頭吃,讓你知道,我邵明珠也不是好惹的。”此刻的邵明珠,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那是被激怒後的反擊之意。
    清晨的薄霧籠罩著宮門,邵明珠的玄色官靴踏在漢白玉石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虎賁右中郎將耿飆見邵明珠來了,立即單膝跪地,鐵甲碰撞發出鏗鏘之聲:"末將參見太傅!"
    邵明珠腳步一頓,犀利的目光在耿飆身上掃過:"你耿飆今日不是在內宮當值嗎?"聲音雖輕,卻讓周遭侍衛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耿飆的喉結明顯滾動了一下,抱拳的雙手微微發顫:"回太傅,是陛下特旨..."他聲音越來越低。
    "命虎賁軍駐守神武門,羽林軍守期門。內宮...則由昌平侯的精銳親兵組建的武衛營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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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明珠眼中寒光乍現,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好,很好。"
    他修長的右手輕輕摩挲著腰間玉帶上的螭紋,左手不停的摩挲著刀把。
    "皇帝倒是長進了,懂得用虎賁、羽林兩禁軍在外牽製武衛營。"聲音裏帶著幾分譏誚,"這三足鼎立之勢,倒是穩妥。"
    耿飆隻覺得後背發涼,太傅這番話看似稱讚,可那語氣中的寒意讓他如墜冰窟。去年皇宮宮變,邵明珠處死劉易時,也是這般帶著笑意的冰冷語氣。
    "你們好生值守。"邵明珠突然收斂笑意,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他邁步時,官袍下擺帶起的風讓耿飆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待那道玄紅色身影消失在宮道盡頭,耿飆才敢長長吐出一口氣。他這才發現,鎧甲內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去年太傅拿虎賁軍開刀時,那雷霆手段雖令人膽寒,卻也不似今日這般...那平靜表麵下暗藏的怒意,就像暴風雨前壓抑的海麵,讓人不寒而栗。耿飆知道虎賁軍跟羽林軍這次是犯了大錯了,居然聽從小皇帝的調令,沒有跟邵明珠匯報就私自執行命令,太傅這要是對他們起了猜忌之心這可就得不償失了。
    宮牆上的銅鈴被晨風吹響,耿飆望著邵明珠離去的方向,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他隱約覺得,這看似平靜的朝堂,恐怕要掀起驚濤駭浪了。於是趕緊去找虎賁中郎將王磊商議,順便派人去通知羽林軍的人。
    邵明珠踏入勤政殿時,殿內光線明亮,光影在牆壁上肆意舞動。司馬鄴身著龍袍,端坐在龍椅之上,見邵明珠進來,臉上露出一抹看似溫和的笑容,可那笑容卻未達眼底。
    邵明珠不緊不慢地走到殿中,撩起衣擺,跪地行禮:“臣,邵明珠,參見陛下。”聲音沉穩,卻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
    司馬鄴擺了擺手,說道:“老師平身,今日急召老師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邵明珠緩緩起身,微微躬身,目光直視司馬鄴,說道:“陛下客氣了,不知陛下所商何事?”
    司馬鄴站起身,走下龍椅,一邊踱步一邊說道:“如今局勢複雜,朕封段匹磾為昌平縣侯,拜平北將軍兼武衛將軍,段文鴛為武衛校尉,旨在加強禁軍實力,穩固朝廷中央兵力。老師以為如何?”
    邵明珠心中冷哼一聲,麵上卻依舊平靜,說道:“陛下聖明,如此安排自是為了朝廷著想。隻是,臣聽聞陛下將段氏鮮卑的精銳調入內宮封為禁軍,值守宮廷,而讓虎賁軍跟羽林軍駐守外門。陛下此舉,可是對臣所領之軍有所顧慮,還是說陛下寧願信任鮮卑人也不願意信任臣?”邵明珠直接開門見山,質問起司馬鄴。
    司馬鄴腳步一頓,目光與邵明珠對視,試圖從他眼中看出更多情緒,片刻後說道:“老師多慮了,朕隻是覺得如此調配,可讓禁軍各司其職,相互製衡,更有利於皇宮安危。”
    邵明珠微微一笑,笑容卻有些牽強,說道:“陛下所言極是。隻是,臣自輔佐陛下以來,兢兢業業,一心為朝廷謀劃。如今虎賁、羽林二軍將士聽聞陛下如此安排,心中恐有不安。”他微微一頓,話鋒一轉,“陛下初到薊縣,根基未穩,此時若因兵力調配之事,讓將士們心生間隙,恐怕於陛下的大業不利啊。”
    司馬鄴聽出了邵明珠話中的深意,心中明白他這是在對分權的行為隱晦的表達不滿。但身為帝王,又怎肯輕易服軟,他微微皺眉,說道:“老師,朕此舉皆是為了大局考慮。這禁軍調配,關乎朝廷安危,朕自會權衡利弊。老師一向深明大義,想必能理解朕的苦心。”
    邵明珠心中暗怒,卻又不能發作,隻得再次躬身說道:“陛下既有定奪,臣自當遵從此令。隻是望陛下日後調配兵力之時,能多與臣商議,也好讓臣能更好地為陛下分憂。”
    司馬鄴見邵明珠這般表態,心中稍安,點頭說道:“老師所言有理,朕記下了。日後若有要事,定會與老師商議。”說罷,他重新坐回龍椅。
    邵明珠心中明白,再多說無益,隻得躬身道:“臣謹遵陛下旨意。”此時,殿內氣氛略顯尷尬,兩人雖未將矛盾徹底激化,但那暗藏的不滿與猜忌,已然在君臣之間悄然滋生。
    司馬鄴目光微閃,臉上帶著看似誠懇的神情,看向邵明珠緩緩說道:“老師如今貴為太傅,又身兼錄尚書事與侍中之職,可謂是朝廷的頂梁柱。朕近日思量,和嶠大人年事已高,且一路從洛陽長途奔波至薊縣,著實辛苦。朕心中實在慚愧,想著讓老大人能安享晚年,頤養天年。隻是這中書省的諸多事務繁雜,總得有人來接替。不知老師可有合適的人選,能為朕分憂?”
    邵明珠一聽,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無名之火。好啊,這小皇帝前腳剛在禁軍之事上動手腳,如今竟還妄圖向三省六部伸手。要知道,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那可都是他邵明珠苦心經營的地盤,裏頭盡是他的心腹之人。這司馬鄴真當他是軟柿子,以為他不爭不搶便毫無脾氣?這一次,他絕不能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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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明珠微微眯起雙眼,眼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果斷開口道:“陛下,老大人如今確實年事已高,中書監這等重任,對他而言,確實是有些力不從心了,陛下如此體恤臣子,實乃臣子之福,此乃大好事啊。然而,如今這朝廷局勢複雜,內憂外患,能撐起中書省這重擔之人,著實不多。依臣看,目前能擔此大任者,唯有和嶠老大人。”邵明珠微微頓了頓,觀察著司馬鄴的表情,見其麵色微微一變,心中冷哼一聲,繼續說道:“不過陛下既有此意,臣倒有個想法。臣舉薦祖逖為中書侍郎,此人正值壯年,可為老大人打打下手,臣也準備重點培養他。而且士稚乃是我朝第一個狀元及第,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且能文能武,有勇有謀。臣出征兗州之時,祖逖出謀劃策,貢獻頗多,無論是政務處理還是軍事謀劃,都展現出非凡的才能,由他來協助老大人,必能擔此重任,為朝廷分憂。”邵明珠說罷,目光堅定地看著司馬鄴,毫不退縮,表明自己的態度,絕不容許這小皇帝輕易打破他在朝堂的布局。
    司馬鄴聽聞邵明珠這番言辭,心中暗自惱怒。邵明珠態度之堅決,語氣之強硬,讓他清楚地意識到,想要在此時向三省六部伸手,無疑是難如登天。
    他心中明白,三省六部的所有官員,皆是出自隆熙恩科,且都是他邵明珠的門生,彼此之間關係盤根錯節,牢不可破。更何況,六部尚書之中,竟有三位乃是司馬煜的舊臣。自司馬煜一死,這三人便毫無保留地倒向了邵明珠。如此一來,三省六部在邵明珠的掌控下,宛如一塊堅硬無比的鐵板,密不透風,根本找不到可以下手的縫隙。
    然而,司馬鄴也並非毫無倚仗,如今禦史台已明確站在他這一邊,這多少讓他有了些底氣。但他深知,朝堂權力的爭奪絕非一朝一夕之功,不能操之過急,需徐徐圖之。
    司馬鄴臉上迅速閃過一絲失落,卻又很快恢複了平靜,擠出一抹略顯無奈的笑容,緩緩說道:“老師眼光獨到,祖逖既有如此才能,想必定能在中書省發光發熱。既然老師極力舉薦,朕便同意老師的建議,就任命祖逖為中書侍郎吧。”司馬鄴表麵上做出了讓步,可內心卻暗自較勁,思索著如何在未來逐步瓦解邵明珠在朝堂的勢力,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絕對掌控權。
    邵明珠見司馬鄴同意了自己的建議,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但仍未完全放鬆警惕。他知道,司馬鄴此次的妥協隻是暫時的,君臣之間這場無聲的權力博弈,遠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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