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數日，順天府內關於小皇帝司馬鄴帶著慕容雪縱馬西苑、狩獵遊樂、甚至動用七千禁軍擺出天子儀仗的“風流韻事”，如同長了翅膀般傳得沸沸揚揚！百姓們津津樂道於少年天子的“英武”和“豪奢”，世家官員們則心思各異，有羨慕慕容家一步登天的，有暗歎邵太傅“會玩”的，更有……憂心忡忡的！
    消息，自然也一字不落地傳到了邵明珠耳中！
    起初，邵明珠聽聞司馬鄴帶著慕容雪去狩獵，還動用禁軍，隻是皺了皺眉，覺得這小子有點“玩過頭”了，但想著他畢竟少年心性，又在美人麵前，顯擺一下也情有可原。然而，當內線（司馬鄴身邊的心腹太監，實則是邵明珠安插的眼線）將更詳細、更“不堪”的情報呈上時，邵明珠……徹底炸了！
    “混賬東西！！”
    邵明珠猛地將那份密報狠狠摔在地上！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那怒火……不僅僅是憤怒！更有……巨大的失望！痛心！和……深深的自責！
    密報上寫得清清楚楚
    荒廢學業！ 連續五日！司馬鄴未批閱一份奏章！未聽一次經筵講學！連每日雷打不動的習武練箭都停了！整日……就是帶著慕容雪……騎馬！遊獵！賞花！甚至在禦花園裏……放風箏！ 玩得不亦樂乎！
    奢靡無度！ 那七千禁軍出行一次！光是糧草、馬料、犒賞、器械損耗……就耗費銅錢……三萬貫！ 這還不算獵場布置、獵物處理、隨行人員賞賜！這小子……把他辛辛苦苦從鹽鐵專營、抄沒逆產、世家“捐獻”中摳出來的銀子……當水潑？！他知不知道……幽冀兩州……還有多少嗷嗷待哺的流民？！還有多少將士……在河內前線……浴血奮戰？！他娘的！老子把巨額財富鹽山利潤的三成都劃給你內庫了！你就是這麽用的？！再漂亮的女人！她也不值這麽多錢啊！ 邵明珠隻覺得心都在滴血！
    最讓邵明珠怒火中燒、甚至……感到一絲恐懼的是！ 密報最後提到——據慕容雪的貼身宮女私下透露……這幾日……小皇帝司馬鄴……與慕容雪……夜夜同宿於清暉殿暖閣！ 雖……尚未行夫妻之實（宮女偷聽到慕容雪拒絕了幾次），但……孤男寡女！同床共枕！耳鬢廝磨！ 兩個……才十四歲！身體都沒發育完全的小屁孩！ 幹柴烈火！萬一……萬一哪天……擦槍走火！ 慕容雪……懷孕了怎麽辦？！ 十四歲的少女！身體根本承受不住！極易難產！甚至……危及性命！而司馬鄴……才十四歲！元陽未固！精血未滿！ 若沉迷女色，不知節製……恐傷精血！折損壽元！ 這……這簡直是……拿自己的命和……未來子嗣的根基在開玩笑！
    “他娘的！！”邵明珠氣得渾身發抖！一拳狠狠砸在紫檀書案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書案上的筆墨紙硯都跳了起來！“老子……老子教他泡妞！是讓他……懂得情愛！不是讓他……當昏君！當色鬼！當敗家子！ 更不是……讓他……小小年紀就……就他媽的精盡人亡！！”
    巨大的憤怒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後怕和……自責！ 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他……他後悔了！腸子都悔青了！那天在暖閣裏……他就不該跟那小混蛋……講什麽“馭女之道”！講什麽“胸脯”、“腰肢”、“腿”！更不該……給他畫什麽“重點”！還……還他媽的……用三十六計泡妞？！ 這……這簡直是……親手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放出了一頭……名為“情欲”的……小色狼！
    “老子……老子真是……該死！”邵明珠痛苦地閉上眼睛，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哽咽！他……他差點就毀了自己一手扶植起來的……大晉天子！ 毀了……他苦心經營的……未來！
    一股冰冷的寒意和……前所未有的決絕！ 瞬間取代了怒火！邵明珠猛地睜開眼！眼中再無半分猶豫和溫情！隻剩下……如同寒冰般的……嚴厲和……不容置疑的……肅殺！
    “備馬！進宮！”邵明珠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冰！帶著刺骨的冷意！
    清暉殿內，熏著淡淡的龍涎香。司馬鄴正斜倚在鋪著白虎皮的軟榻上，一手摟著慕容雪纖細的腰肢（慕容雪身體微微僵硬，卻不敢掙脫），一手拿著一卷……豔情話本？！（不知從哪個內侍那裏搜刮來的），看得津津有味！嘴裏還時不時發出……猥瑣的……嘿嘿笑聲！ 慕容雪則紅著臉，低著頭，如坐針氈，卻又不敢反抗。
    “陛下……您……您該……該去聽謝學士講學了……”慕容雪小聲提醒道，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擔憂。這幾日……陛下……越來越……過分了……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熾熱和……不加掩飾！ 讓她……心慌意亂！
    “哎呀……急什麽……”司馬鄴不耐煩地擺擺手，手指不老實地在她腰側……輕輕摩挲著…… “謝玄微……講的……哪有……這個……有意思？嘿嘿……雪兒……你看……這個姿勢……嘖嘖……”他指著話本上不堪入目的插圖，湊到慕容雪耳邊，熱氣噴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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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雪羞得滿臉通紅，正要掙紮……
    “砰——！！！”
    一聲巨響！清暉殿那兩扇沉重的朱漆殿門！被人……從外麵！一腳！狠狠踹開！ 門扇撞在牆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大殿……都仿佛……抖了三抖！
    殿內所有人！包括司馬鄴和慕容雪！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魂飛魄散！猛地抬頭望去！
    隻見邵明珠！一身玄色常服！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眼神……冰冷！銳利！如同兩把淬了寒冰的利劍！帶著……滔天的怒火和……令人窒息的威壓！ 一步一步！如同從地獄走出的殺神！ 緩緩踏入了……清暉殿！
    他身後！跟著臉色同樣鐵青、眼神銳利如刀的……神闕衛指揮使範榮！ 以及……太醫令！（邵明珠特意帶來的！）
    殿內的太監宮女們！看到邵明珠這副模樣！嚇得……噗通噗通！ 瞬間跪倒一地！瑟瑟發抖！如同……鵪鶉！
    “太……太傅？！”司馬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軟榻上彈了起來！手中的豔情話本“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臉上血色盡褪！ 眼中充滿了巨大的驚恐和……難以置信！他從未見過老師如此憤怒！如此……可怕！ 那眼神……仿佛……要……吃了他！
    慕容雪也嚇得花容失色！連忙掙脫司馬鄴的手臂，如同受驚的小鹿般，躲到一旁，垂首肅立，大氣都不敢喘！
    邵明珠看都沒看跪了一地的太監宮女！也沒看嚇得小臉煞白的慕容雪！他那雙如同寒潭深淵般的眸子！ 死死地鎖定在司馬鄴身上！
    “陛下……”邵明珠的聲音很平靜！ 平靜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 清晰地傳入殿內每一個人的耳中！
    “臣……聽說……陛下這幾日過得很是快活？”
    司馬鄴被他看得渾身發冷！ 如同赤身裸體站在冰天雪地裏！ 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老……老師……朕……朕……”
    “快活？！”邵明珠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驚雷！炸響在殿內！ 他猛地一步踏前！手指如同利劍般！ 直指司馬鄴的鼻子！聲音充滿了滔天的怒火和痛心疾首的咆哮！
    “荒廢學業！ 五日！整整五日！不批奏章！不聽講學！不習弓馬！整日……就知道……騎馬！遊獵！放風箏！玩女人！”
    “奢靡無度！ 七千禁軍！拉出去給你裝腔作勢！擺排場！博美人一笑？！ 一次耗費……萬貫銅錢！ 你知不知道？！幽冀兩州！還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還有多少將士……在河內……浴血奮戰！馬革裹屍？！ 老子……老子把鹽山的三成利潤！都給了你！是讓你……這麽糟蹋的嗎？！ 再漂亮的女人！她也不值這麽多錢！ 更不值……你……拿江山社稷！拿將士血汗！去換她一笑！”
    “還有你！！”邵明珠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閃電！猛地掃向地上那本攤開的……豔情話本！ 上麵不堪入目的插圖清晰可見！
    “小小年紀！不思進取！ 竟……竟看這等……淫詞豔曲！汙穢之物！”邵明珠的聲音帶著一種極致的、厭惡和…… 痛心！ “你……你才十四歲！身體……筋骨未成！元陽未固！ 就……就敢……夜夜與女子同床共枕！耳鬢廝磨？！”
    他猛地轉頭！目光如同刀子般刮過……嚇得慕容雪渾身發抖！ 聲音……冰冷刺骨！ “慕容雪！你身為遼東王嫡女！陛下伴讀！不知規勸陛下！勤學上進！ 反而……媚惑君上！助長其……淫逸之風！ 你……你可知罪？！！”
    “太傅……我……我……”慕容雪被邵明珠那如同實質般的殺氣嚇得……魂飛魄散！ 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她……她冤枉啊！她……她勸過！可是……可是陛下……他……他……
    “老師！不關雪兒的事！是朕……是朕……”司馬鄴見慕容雪被嚇哭，心中又急又痛，連忙想辯解。
    “閉嘴！”邵明珠猛地一聲斷喝！如同驚雷炸響！ 瞬間打斷了司馬鄴的話！他看都沒看跪在地上的慕容雪！ 目光重新死死地釘在司馬鄴身上！ 那眼神……充滿了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巨大失望和…… 深入骨髓的痛楚！
    “陛下……你……你……你……”邵明珠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自責而劇烈顫抖著！ 他指著司馬鄴，手指都在哆嗦
    “你……你……你現在……跟……跟那……夏桀！商紂！ 有何區別？！！”
    “沉迷女色！荒廢朝政！奢靡無度！”
    “你……你……就是個……昏君！！”
    “昏君”二字！如同……兩柄重錘！ 狠狠砸在司馬鄴的心上！也砸在殿內所有跪著的太監宮女心上！ 所有人瞬間麵無人色！ 嚇得……幾乎要暈厥過去！ 太傅……太傅……竟然……罵陛下……是……昏君？！ 這……這……是要……天塌地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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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鄴更是如遭雷擊！ 渾身劇震！臉色慘白如紙！ 他……他從未想過……自己在老師心中……竟然……竟然……如此不堪？！ 昏君？！他……他隻是……隻是想和雪兒多待一會兒……他隻是……想……讓她開心……他……他……
    巨大的委屈和一種被最親近、最信任之人……徹底否定的巨大痛苦！ 瞬間淹沒了司馬鄴！他眼圈瞬間紅了！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然而！更讓所有人……肝膽俱裂！ 魂飛魄散的一幕…… 發生了！
    隻見邵明珠……猛地……抬起手！ 對著……自己的臉！ 用盡……全身力氣！ 狠狠地…… 扇了下去！
    “啪——！！！”
    一聲……幹脆！響亮！ 如同……驚雷炸響！ 的耳光聲！瞬間響徹了整個清暉殿！
    邵明珠半邊臉頰瞬間高高腫起！ 一個清晰無比、通紅的巴掌印！ 赫然浮現！ 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絲殷紅的血跡！
    “是臣……該死！”邵明珠的聲音帶著一種沙啞的哽咽和深入骨髓的悔恨！ 他……他死死地盯著…… 目瞪口呆、如同石化般的司馬鄴！ 眼中淚水洶湧而出！ 混合著嘴角的血跡滑落！ 那模樣……淒厲！ 悲愴！ 如同…… 一頭受傷的雄獅！
    “是臣…… 不該教陛下…… 那些…… 混賬東西！”
    “是臣…… 不該…… 引陛下…… 沉迷…… 女色！”
    “是臣…… 該死！ 該死啊！！”
    “啪！啪！啪！！”
    邵明珠……如同瘋魔了一般！ 對著……自己的臉！ 左右開弓！ 狠狠地！ 一下！ 又一下！ 不停地…… 扇著耳光！ 清脆的耳光聲如同喪鍾！ 一聲聲…… 敲在…… 殿內…… 每一個人的心上！
    “老師！不要！！”司馬鄴終於從巨大的震驚和…… 恐懼中回過神來！ 他……他如同…… 瘋了一般！ 猛地…… 撲了上去！ 死死地抱住了邵明珠的手臂！ 聲音帶著撕心裂肺的…… 哭喊！ “老師！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是朕的錯！是朕的錯啊！！！”
    他從未見過老師如此失態！ 如此…… 痛苦！ 如此…… 自責！ 那……那一下下…… 扇在自己臉上的耳光…… 如同…… 扇在他的心上！ 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還要痛苦！
    “老師……朕……朕錯了！朕真的錯了！”司馬鄴抱著邵明珠的手臂，嚎啕大哭！如同一個做錯了事…… 被父親責罰的…… 孩子！ 淚水、鼻涕糊了一臉！ 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恐懼！ “朕……朕以後……一定好好讀書！一定勤政愛民！一定……不再貪玩！不再……沉迷……女色！老師……您……您別打了！求您了！別打了！！”
    邵明珠……停下了手。 他喘著粗氣！ 胸膛劇烈起伏！ 半邊臉紅腫不堪！ 嘴角血跡斑斑！ 他低頭…… 看著抱著自己手臂哭得撕心裂肺的司馬鄴，眼中那滔天的怒火和極致的痛苦…… 漸漸平息， 化作一種深沉的疲憊和難以言喻的 悲涼……
    他緩緩地抬起那隻沒有受傷的手，顫抖著輕輕撫上司馬鄴哭得一塌糊塗的小臉，聲音沙啞而疲憊不堪
    “陛下……你……你記住……你……是大晉的……天子……”
    “這江山……這萬民……都在……看著你……”
    “你肩上……扛著的是祖宗基業……是……天下蒼生……”
    “你不能辜負他們…… 更不能辜負你自己……”
    “朕……朕記住了！老師！朕……朕記住了！”司馬鄴泣不成聲，緊緊抓著邵明珠的手，如同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朕……朕以後……一定……一定聽老師的話！一定……做個……好皇帝！老師……您……您相信朕……”
    邵明珠看著司馬鄴那充滿悔恨和……孺慕之情的淚眼…… 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下來。他緩緩地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 哽咽
    “好……好……老師……相信陛下……”
    他轉過頭，目光冰冷地掃過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太醫令
    “太醫……給陛下請脈！ 仔細…… 查查…… 龍體…… 可有虧虛？！ 若有，立刻開方調養！ 不得有誤！”
    “還有……”他的目光如同刀子般落在依舊跪在地上哭泣的…… 慕容雪身上，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慕容雪……即日起……搬出清暉殿！ 移居西偏殿！ 無旨…… 不得擅入陛下寢宮！ 違者…… 杖斃！”
    “另外……”邵明珠深吸一口氣，看向依舊驚魂未定的內侍監總管
    “傳旨！自明日起！陛下恢複經筵講學！ 每日…… 辰時（早上7點）至午時（11點）！ 由…… 謝學士！ 親自授課！ 講授…… 《史記》！ 《帝範》！ 以及《禮記》內則篇！ （講男女之別、夫婦之禮）！”
    “午後……未時（下午1點）至申時（3點）！ 由…… 羽林郎將趙駿！ 親自教授騎射武藝！ 風雨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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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後……戌時（晚上7點）！ 陛下需批閱三省六部呈送之緊要奏章！ 由尚書令和嶠…… 侍立輔佐！ 亥時（晚上9點）…… 必須就寢！”
    “所有閑雜人等！ 無旨不得打擾！ 違令者…… 斬！”
    一連串的命令！如同一道道冰冷的枷鎖！ 瞬間套在了司馬鄴身上！ 將他……那剛剛放飛了幾日的 “自由”徹底鎖死！
    司馬鄴聽著那嚴苛到近乎殘酷的日程安排，小臉再次垮了下來。但他看著老師那…紅腫的臉頰和疲憊而嚴厲的眼神，終究沒敢說半個“不”字。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哭腔
    “朕……朕……遵命……”
    邵明珠最後深深地看了司馬鄴一眼，那眼神複雜，包含了太多難以言喻的情緒。 有嚴厲！ 有期許！ 有疲憊！ 更有一絲深藏的…… 心疼……
    他不再多言， 轉身步履有些蹣跚地走出了清暉殿。那挺直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下竟顯得有些蕭索和蒼涼……
    殿內，隻剩下司馬鄴壓抑的啜泣聲和慕容雪低低的嗚咽。以及一地跪伏於地，瑟瑟發抖如同驚弓之鳥的太監宮女……
    清暉殿外，邵明珠仰頭望著那漸漸沉入西山的落日。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濁氣…… 心中隻剩下 一個念頭
    帝王教育…… 任重而道遠。他邵明珠差點就成了千古罪人！幸好…… 還來得及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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